“不一样。”
李明远摇了摇头，他当初治理青州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局面？
那时的皇帝虽不算是知晓百姓疾苦的明君，但也不至于昏庸到如今这个皇帝那样的地步，对于有能力、有才干、愿意做事的官员也会给予支持，因而当时的李明远虽然屡屡与世家大族作对，但靠着京城的皇帝撑腰，勉强还能将压力抗住。
此外，当时的青州气候条件也比现在好得多，庄稼可以一年两熟，百姓即便穷困一些，但也不至于饿死。
反观现在，青州受寒灾影响，庄稼大面积欠收，京城的皇帝又只顾在深宫之中享乐，将一切政务全部交给了宰相以及六部官员。
而宰相以及六部官员显然不会管千里之外的青州百姓的死活，因而遭了灾的青州不仅没有得到朝廷的赈灾，反而还要被朝廷征收重税……
在这种朝中无人支持，治下又有灾害的情况下，郑青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相当厉害了，至少李明远觉得就算换自己来，也不可能比郑青做的更好了。
“你能做到这样已经比为师厉害许多了。”
李明远望向郑青的目光之中满是欣赏之色，对自己这个不算徒弟的徒弟，他显然是满意的，郑青没有辜负他当初的教导，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从来不曾剥削过治下百姓半分，反而竭尽所能的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这是李明远最满意的地方。
“老师过奖了！”
得到李明远夸奖的郑青宛如得到大人夸奖的小孩子一般，咧开嘴笑了起来，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让郑秋雁都感觉格外的陌生。
在郑秋雁的记忆中，父亲一向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今天在李明远这个老师的面前，父亲似乎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了。
不久之后，一行人来到了郡守府，回到府上的郑青立即吩咐管家道：“管家，马上去准备宴席，我要好好招待老师和李兄。”
“是！”
管家领命离去，郑青则是带着李明远、李桥、郑秋雁三人来到客厅落座。
各自落座后，郑秋雁亲自给在座的人都奉上了茶水。
“郑兄，你这郡守府倒是气派的很啊！”
饮了一口茶水道，李桥笑着调侃道。
“李兄这是在点我呢？”
郑青知道，老师最恨的便是那些贪污、吸取民脂民膏的官员，因此他解释道：“李兄放心，府上的一应物件以及下人的支出都是郑氏商行经商所得，郑某绝对未曾拿过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如此便好！”
听到这话的李明远也是放心下来，说实话，方才进入郡守府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弟子是不是性子变了，好在现在看来，郑青并没有变。
“老师。”
这时，郑青开口问道：“这些年您和李兄都去了哪里？自从您的相位被罢黜之后，弟子无时不担心您的安危，只恨不能飞到老师身边。”
“我们去的地方那可太多了。”
李桥笑着回答道：“这几年时间，我和李叔几乎走遍了九州的所有地方，南边的越州，北边的幽州、凉州我们都有踏足。”
“幽州？”
郑秋雁忽然插话道：“可曾见过那长城军的主将田御？”
“自是见过的。”
说起田御，李明远不由叹了口气：“这些年走遍九州之地，老夫看到最多的便是人间疾苦，皇帝昏庸只知享乐，朝堂上的宰相以及六部官员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家族获取利益，却无人关心百姓的死活，天灾以及人祸，让九州各地民不聊生，便连长城军的将士，也是面有菜色。”
说到这里，李明远的心情愈发沉重：“若长此以往，一旦北边的蛮族入侵，后果不堪设想啊！”
长城军是夏国抵御蛮族最中坚的力量，便连长城军的将士都食不果腹，李明远实在不敢想象，当蛮族入侵之时，还有谁能够抵挡蛮族的入侵？
靠朝廷的军队吗？这显然不可能。
承平多年的夏国，军队的战力早已直线下滑，官军连农民军都打不过，更别提与凶残的蛮族部队作战了，以如今官军的战斗意志，恐怕都不需等到与蛮族正面接战，官军便先自己崩溃了。
更何况，如今朝廷已经没多少官军了，三大营25万大军自从被凉州的杨峥击败之后，一直未能重建成功，否则如今九州各地的叛乱也不至于越闹越大了。
至于各州的州府军……大多数也在与各地叛乱的农民军作战之中消耗殆尽，如今的夏国已经出现了无兵可用的局面。
那些世家大族倒是有自己的私兵，但显而易见的，他们不可能用自己的私兵帮助朝廷抵御外敌。
所以，能够抵御蛮族的，真的就只有长城军了。
可如今最可怕的是……朝廷一直拖欠长城军的军饷，数十万长城军时常断炊……
一支吃不饱饭的军队，却要指望他们去抵御最为凶悍的外敌，这何其可笑？
然而这就是夏国最真实的现状，皇帝沉迷享乐，京中官员只顾自家利益，根本没人在乎百姓的死活，也没人在乎关外蛮族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入侵。
想到自己与田御的一番长谈，想到田御向自己描述的那些因蛮族入侵而遭遇残忍折磨死去的夏国子民，李明远心中格外的沉重。
他也曾和田御一样有过同样的梦想，那就是待国力强大，一举杀出长城，彻底杜绝蛮族的威胁。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努力的大半辈子，仍然没能将这个病入膏肓的国家救过来。
反倒是在他遭到罢黜之后，夏国的国力江河日下，呈现分崩离析之态。
事实上，夏国朝廷如今虽然名义上还拥有九州之地，可除了京州、青州、幽州三州之外，其他六州早已不属于夏国朝廷的管控地域了，而是被各路起义的农民军占据。
至于青州和幽州，青州倒还好一些，朝廷勉强还能在这里收到一些赋税。
而幽州……幽州的局面比青州更加复杂，朝廷在很多年前就无法从那里收到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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