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符咒在，自己在这枯荣幻林中的确能不死不灭，可谁想一辈子困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杨灵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要参悟这枯荣真意，便需彻底放开手脚，置之死地而后生。”
语罢，杨灵周身的青色治愈灵光与金色护体屏障悄然散去，马符咒与狗符咒的力量被杨灵主动压制至最低，不再提供任何形式的庇护。
杨灵深吸一口夹杂着生与死气息的空气，脚下紫金色雷息轰然暴涨。
雷遁七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径直朝着远处那座最为庞大、最为狂暴的枯荣二气旋涡核心冲去。
这旋涡堪称枯荣幻林的能量中枢，灰绿色的风柱接天连地，枯荣二气对撞的轰鸣如同太古雷神咆哮，连稳固的空间都被撕裂出无数细微的黑色裂痕。
杨灵眼中毫无惧色，一步踏出，毅然闯入这毁灭风暴的中心。
没有了狗符咒的不死庇护，精纯至极的死气瞬间如同万载玄冰化作的洪流，疯狂涌入杨灵体内。
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化、失去活性，骨髓深处传来刺穿灵魂的阴寒。
失去了马符咒的瞬间治愈，磅礴的生气紧接着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体内横冲直撞，血肉膨胀欲裂，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撑爆。
两种天地间最极端的力量，此刻在杨灵体内、体外毫无缓冲地激烈绞杀，带来的是最纯粹、最极致的生死考验。
杨灵于风暴中心盘膝坐下，闭合双目，神识彻底放开防御，不再抗拒二气的任何侵袭，只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细细体悟着生与死每一次碰撞时产生的微妙道韵。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专注的感悟中一点点流逝，从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再到数个时辰……
旋涡中心的杨灵始终如同一尊石雕，纹丝不动。
杨灵的身体在生死二气的反复冲刷下，经历着诡异而剧烈的轮转。
时而乌发尽白，皮肤松弛堆叠皱纹，眼神浑浊，如同油尽灯枯的垂死老者。
时而又黑发重生，肌肤焕发莹光，眼神锐利如电，恢复到气血鼎盛的青春年华。
周身的衣袍时而焦黑枯朽，如同被死气浸透万年的古木。
时而又泛起翠绿生机，仿佛沾染了活林本源，如同历经枯荣而不凋的神叶。
杨灵的气息随着这种轮转变得越来越微弱，从最初的元婴威压浩瀚如海，渐渐衰微至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
丹田内那尊紫金色的雷劫元婴在二气的反复冲击碾压下瑟瑟发抖，元婴本体光芒黯淡到了极致，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似乎随时都会彻底溃散，道基尽毁。
杨灵，真的已经无限接近于真正的死亡。
远处那些被困在较小漩涡里的修士们，早已停止了无谓的挣扎，目光复杂地聚焦在那座最大的毁灭漩涡上。
风狂无力地靠在漩涡边缘，看着那道在生死界限间不断沉浮的身影，嘴角扯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苦笑。
“这疯子……居然真的敢放弃所有保命底牌，玩得这么大……”
风狂心中五味杂陈。
杨灵的确手段酷烈，将他们如同试验品般扔进这旋涡受尽折磨，可若非如此，他们这些人恐怕早已在枯荣幻林的其他角落沦为无知无觉的行尸，或是被单一气息反噬得形神俱灭。
这数月来在旋涡中挣扎求生的痛苦经历，虽然不堪回首，却也让他们真切无比地体悟到了枯荣二气的特性与玄妙，距离触摸到那层半步化神的门槛，似乎真的只差了最后的契机。
青玄子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杨灵若真能借此领悟枯荣之意，便是稳稳踏入半步化神之境……或许……或许他真有能力带我们离开这绝地？”
话音刚落，青玄子却又苦涩地摇了摇头。
杨灵若成就半步化神，在他们这些尚未突破的元婴修士眼中，已是云泥之别。
届时，他们这些曾经的“工具”，又有何资格要求对方携带？
可若杨灵失败身死，失去了那神奇青光的持续维系，他们在这狂暴的旋涡中也支撑不了多久，最终难逃被二气彻底吞噬、魂飞魄散的下场。
“真希望他能成功啊……”
一名修士望着旋涡中心，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
“可他若成功了，对我们而言，又真的是好事吗？”
另一名修士忍不住反驳，语气中交织着不甘与难以抑制的嫉妒。
“他悟性根基本不如我等，却凭借外力与这般狠绝走到这一步，凭什么……”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既强烈地希望杨灵能成功领悟枯荣之意——那是目前唯一能看到脱离此地的希望之光。
内心深处又不愿见到杨灵成功——嫉妒那逆天的机缘，更恐惧杨灵成就半步化神后，会如何对待他们这些知晓其“悟道过程”的旁观者。
他们紧紧盯着最大的漩涡中心，感受着杨灵的气息越来越弱，直至微不可察，连身影都在狂暴的二气中变得模糊扭曲，心中的矛盾与复杂达到了顶点。
感激、恐惧、嫉妒、期盼……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们不知此刻是该祈祷杨灵创造奇迹，还是该冷漠地看着这“折磨”过他们的人就此道消身殒。
旋涡最核心处，杨灵的意识已然沉入无边黑暗，对外界的感知几乎完全断绝，心中唯有一声暗叹划过。
“终究……还是差了这一线……”
下一刻，杨灵周身的最后一丝生机彻底断绝。
那不断轮转的年轻与苍老景象骤然定格，最终停留在极度枯槁的状态。
头发干枯雪白，皮肤皱缩如同千年老树的树皮，整个身躯僵硬如朽木，连身上那件法袍都化作了灰黑色的碎屑飘散。
丹田之内，那尊雷劫元婴更是黯淡无光，紫金色的元婴体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如同被岁月风化的石雕，所有气息波动彻底归于寂灭。
杨灵，道陨了!!？
远处小旋涡里的修士们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中那点残存的希望瞬间被无边的绝望彻底吞噬。
风狂猛地一拳砸在旋涡壁垒上，发出不甘的怒吼。
“杨灵！你这混蛋！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把我们困在这里等死吗？！”
这声怒吼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其他修士也压抑不住地爆发出来。
有人歇斯底里地咒骂杨灵的冷酷无情，有人怨恨杨灵将他们当作踏脚石，更多的人则是在彻底的绝望中发出濒死的疯狂嘶吼。
杨灵已死，再无人能用那神奇青光维系他们的性命，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周遭无尽的二气彻底侵蚀，落得和杨灵一样的下场。
“你这狗贼！就算死了，也休想安宁！”
风狂的脸被死气侵蚀得面目全非、满脸深刻皱纹，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
他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此刻索性豁出一切，强行压榨丹田内仅存的一丝本源法力，凝聚成一柄散发着不祥血光的细小飞剑。
他顶着二气反噬带来的钻心疼痛，身躯肉眼可见地加速老化，却依旧死死盯着杨灵那枯槁的尸身，咬牙切齿地将血剑射出，目标直指杨灵丹田。
“老子要毁了你的道基！让你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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