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江韧面上不安。
零慢悠悠地解释。
“最初我与‘唤醒’建立连接时，见过这扇门。它可以通向你期待的真理，这个世界的源头。”
但可能是因为他和普通的人类不一样，这扇门一直在拒绝他的进入。
永恒岛上的其他人类也是一样，确定这个判断后，他一直想找个岛的人类来试试，直到他见到了江行知。
他是个很纯粹的人，像个孩子一样对未知好奇，他一直都很期待，江行知能带他去往他所预见的，一切的起源。
江行知盯着那扇门，沉思着，仿佛他的眼中只有这一扇门，再无其他。
站在他身边的江韧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零等得有些不耐烦，“害怕吗？”
“我只是在想，如果这扇门真的如你所说，通向这个世界的本源，那么在踏入这扇门之前，我们应该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江行知摇摇头。
零的目光有些不善，“这不是你们人类最好奇的领域吗？”
青年盯着门上散逸的光晕，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我们的探索与研究，只是为了找个未知的地方葬身，那是没有意义的。”
在死在求索之路上之前，他们应当尽可能地把自己所见所得带回来。
他是这么想的。
“我去准备研究资料，等我。”江韧轻轻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胳膊。
江行知没有说话。
一旁观看的零，看着两人的互动，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Nora999和江行知接触之后，毫无意义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
实验台。
江韧收拾着早年的检测数据，完全没有想到零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她心里又涌起一丝不安。
“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那时候我的年纪并不大。”
那个时候他刚刚诞生，在神州大地上四处游荡，居无定所。
有人把他的金瞳当作邪物，有的人却又把他奉若神明，他并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
视他为神，他便回应祈祷，施云布雨；视他为妖，他便如那人所愿，杀人纵火。
直到他遇见了那位真龙天子。
金色蟒袍映着日光，一身铁甲的士兵肃立两侧，君主有些沧桑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不是祈求施舍，更不是惊惶无措，他只是随意地把身上的宝剑扔给内侍，抬手搀起他的胳膊。
“随我来，孩子。”
“你不怕我吗？”他有些疑惑。
“六合之中，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
零有些迷糊地想了一会，“我是……陛下的臣子吗？”
他不太理解，但他说是，那他应该就是。
他听外面的铁衣人叫他陛下，那，他也应当如是。
“往日，来年，有生之前，百年之后。汝若心怀苍生，便如我在生。”
“苍生……”
“天下万民。”
“天下。”
“汝之所见。”
他盯着那位君王衣袍上的龙纹，轻轻低下头。
民贵，君轻。
他已明悟。
自此之后，他以君主之言为准则。
“那场灾异关系到所有人，如果江行知能带我们找到答案，即便他为此陨身，也是值得的。”
江韧沉默着。
她并不觉得，江行知不比零所谓的天下苍生更卑微，他也是苍生的一员。
他身上有令她着迷欣赏的东西，虽然她还没能形容得了。
如果真的要有牺牲，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她。
不知为何，她会有这种想法。
研究开始了。
江韧一步一步地教江行知使用各种探测仪器，心里一阵又一阵的不安。
“你最近心情似乎有点差。”即便江行知再怎么迟钝，也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思考了一会，猜测着。
“你是在害怕我因为这项研究彻底消失吗？”
“是。”
“其实，也不会。”他安慰着，“我们两个现在不是做着同一个研究吗？即便我们中有一个人无法继续研究，另一个人还是可以继续，直到研究结束……直到我们的名字写在同一篇论文里，为后来者引导方向。”
“这不好。”江韧并不喜欢这样。
“神州人常说，人生自古谁无死。重要的不是活着，而是所做所为，所思所想，是有意义的。如果其他人能从一个人的死中，看到一些充满意义的事情，那就说明，这场死亡并不是不幸。”
江韧盯着他的侧脸，这一刻，她似乎能看到男人眼中散发着光亮。
她似乎可以看到，他灵魂的形状。
她会记得这个时刻。
她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江行知，至少，在真的走到可能牺牲的那一步之前，你要……惜命。”
她等了许久，才听到头顶一声轻微的“嗯”。
声线有些颤抖，声音的主人，也许正紧张地不敢低头。
对于那扇门的研究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江行知盯着那些数据，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江韧托腮看他。
江行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我似乎能从这些数据中，窥视到一些和之前研究的起源细胞类似的规律，”
之前他对起源细胞有过诸多设想，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相似的结构，似乎两者之间真的有联系。
“确实，但是这些规律的出现，并没有太确切的指标。”江韧把数据整理了起来，“大概是这几个时段。”
他们两个在门附近研究的这段时间几乎不眠不休，除了偶尔的聊天，基本上都在检测和讨论数据。
江行知盯着那些数据和出现的时间点，微微怔住。
“怎么了？”
“那个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走进那座门。”江行知放下数据，沉默了。
那扇门一直在诱惑着他走进去。
就像是学者们心中的真理，倘若求索没有答案，心里便会痒得仿佛折磨。
“如果你想走进去，我陪你。”江韧拧着手指，做下决定，“但至少，我们要平安回来。”
这样，他们才能把一直渴求的答案，带回来。
江行知也知道，时候到了。
“走吧。”
他们收拾了检测装置，走进了那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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