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丝教圣职者的早晨开始得很早。
从东方破晓时分起，司祭和神官们便睁开双眼，准备晨祷。
如今，晋升为主教的伊格尼，正站在主持圣餐仪式的位子上，闪烁着赤红色的眼睛，引领着祷告。
神官的职位也不差，但使徒曾说过，她的“资历”已经足够，为了后辈们的晋升，也该更上一层楼，于是提拔她为主教。
“当浓重的黑暗笼罩这个世界时，女神为了拯救我们，派来了艾萨克使徒……！大地应当歌颂神，吟唱神圣的赞歌！”
附和着她的话语，“伊斯”的呼喊声响彻教堂。
每当这个时候，教堂里便人山人海，如同云集一般。
黑木领的民众几乎已经全部皈依伊莉丝教，即便是在海德王都新建的教堂里做礼拜，也是这般景象。
伊格尼主教回想起曾经的清贫岁月，虔诚地进行着赞美，尽管这让她感到压力巨大，也颇为辛苦。
好在，礼拜进行得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伊格尼主教大人！我我有个问题！”
几个流着鼻涕的小信徒拦住了正要离开的伊格尼，用闪闪发亮的眼睛，大胆地向主教提问。
使徒大人曾说过，要珍惜“小屁孩”。
在这里，他们被当作预备劳动力，受到严苛的对待，使徒大人说那样是不对的。
他总是说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神谕”。
“使徒大人真的像兽人一样高大吗？”
“听说他一拳就打跑了巨魔！还掐住了飞龙的脖子！”
“最近他还引发了地震！隔壁的孩子说的！是真的吗？”
自从凭借使徒大人的能力，伊莉丝教被选定为国教，成为最强大的新兴宗教后，也只有这些孩子们敢在她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叽叽喳喳。
“哦呵呵，抱歉。这些孩子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过来。”
一位衣着华丽，一看便是贵族出身的妇人，一脸无奈地揪着孩子们的耳朵，匆匆离开了教堂。
伊格尼刚想开口回答，又遗憾地咂了咂嘴。
不着边际？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传闻竟然都是真的。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有时现实比传闻更加荒诞。
“主教大人，一起吃顿饭吧。”
帕维尔神官虽然从司祭晋升为神官，地位提升了，却依然像过去流浪大陆的乞丐一样行事。
他说下午还有下午的礼拜，催促着赶紧动身。
众人随着伊格尼来到位于宏伟教堂一角的餐厅。
面对着过去靠乞讨麦麸面包度日的她根本无法想象的奢华盛宴，伊格尼向女神献上了感谢的祈祷。
“祈祷太长了。”
一旁的帕维尔神官大概是饿坏了，小声抱怨道。
打扰祈祷，是想接受异端审判吗？
“安静点。最近伊莉丝女神有很多烦心事。”
“是吗？但一切都很顺利……难道是在担心魔神？”
“不，不太一样。只是偶尔能感觉到她的一些想法，比如‘好像哪里不对’、‘没想到会这样’之类的……总之，先吃饭吧。”
最近祈祷时，她经常会听到类似幻听的声音。
她曾为此和几位寡言的司祭一起冥思苦想，但至今仍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您看这个，这就是生奶油。”
这是黑木领的厨房研发出的新式食物，最近开始在王都流行起来。
帕维尔神官抓起一大块饱含糖分和厨师辛劳的白色奶油塞进嘴里，然后又拿起一块名为“熔岩巧克力蛋糕”的、中间夹着巧克力的面包。
他一脸嫌弃地表示，像糖霜甜甜圈之类的东西，现在已经很常见了。
“没想到还有今天，真是太享受了，主教大人。”
在曾经靠乞讨麦麸面包度日的王都玛雷，享用着如此昂贵的餐食。
“不要太沉迷于奢侈和享乐，帕维尔神官。圣职者应该始终专注于精神世界，而不是物质享受。”
“哎呀，不用担心。我们又不是那种以治病为名敛财的治愈教团。”
他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我们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那些人都被清除出去了。”
一个委屈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
伊格尼转头一看，只见身穿白衣的治愈教圣女索菲亚映入眼帘。
伊格尼主教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说“你怎么又来了”。
为了扩大信徒数量，在玛雷做礼拜本来是件好事，但因为治愈教团就在隔壁，难免会有这种困扰。
据说这位圣女最近与艾萨克使徒一起上了战场，用治愈魔法救死扶伤，功绩卓着。
伊格尼和其他圣职者也曾参与救援，但他们只能延缓病情，无法治愈，所以并没有什么显着的功绩。
虽然使徒大人说他们也帮了忙，但她仍然感到有些遗憾。
“请回吧，圣女大人。”
“干嘛这么见外？我们可是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友邻教团啊。”
在战场上确实受过对方的帮助，伊格尼不好直接赶人。
对方似乎也看穿了这一点，变得有些厚脸皮。
“而且治愈教现在财政状况不好，捐款也减少了，正在紧缩开支。所以我也没办法。”
索菲亚圣女竟然说他们现在正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难道这就是她理直气壮地消耗伊莉丝教资金的理由吗？
“而且，我还想向您打听一下艾萨克使徒大人的事。”
“这次又是那个吗？”
放着自己的教团不管，却对别人的教团的使徒感兴趣。
伊格尼实在无法理解治愈神为何如此关注艾萨克使徒。
“主神大人就不担心瘟疫之神吗？”
“……祂现在更关心这个。”
最近，这位使徒大人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天上，都人气极高。
就连律法之神的使徒，那位黑暗精灵公王，也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使徒大人的事情。
“他对好人很好。”
“那对坏人呢？”
“简直坏到骨子里。”
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典型。
据说他还是个小小领主的时候，就曾给阿瓦隆帝国的皇帝写信，扬言要打爆对方的头；还是男爵的时候，也曾对二王子破口大骂。
听着米勒大人讲述他那些“丰功伟绩”，伊格尼总算明白了他为何会被称为“疯子”。
“请您再多说一些。主神大人还是不放心。”
索菲亚圣女一边嚼着甜甜圈，一边问道。
关注这位使徒的神明似乎已经超过了四五位。
明明是神明与使徒辈出的时代，但众神的目光却都集中在了艾萨克使徒身上，而自家神明和使徒却无人问津。
好不容易成为名留青史的神之使徒，却如此不受关注，岂不是太委屈了？
伊格尼主教不禁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
瘟疫之神的使徒，佝偻着背，露出两颗突出的黄板牙的拉特，正匍匐在一口巨大的瘟疫缸前，浑身瑟瑟发抖。
“吱！我无能！”
瘟疫的脓水如同展现神之怒火般，沸腾翻滚，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
[....!]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
当初，所有鼠人都高呼着要建立鼠人一族的世界，挖掘地道，向东大陆进军时，一切似乎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虽然他们挖错了地方，没有挖到黑木领，而是挖到了萨克森帝国的中心地带，但鼠人们认为，先占领人口最多的地区也未尝不可。
然而，结果却是如此惨烈。
三十万鼠人全部葬身异乡，无一生还。
即便拥有神之权能和鼠人特有的繁殖力，这也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拉特几乎要发疯。
由于没有幸存者，他根本不知道鼠人是如何全军覆没的。
似乎只有瘟疫之神知道发生了什么。
[....]
“吱……我们竟然无法战胜那个怪物……这是什么意思！”
瘟疫曾经证明了它可以放倒大魔导师、剑圣，甚至是巨大的巨人族。
然而，瘟疫之神却对这股被认为是无敌的力量，发出了消极的意念。
[....]
“……您是指那些尖耳朵的家伙吗？吱。”
拉特抬起头来。
神明指示他派使者前往那个地方，似乎那里出现了共同的敌人。
神明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行事？
瘟疫之神竟然不相信鼠人一族和身为使徒的他，拉特无奈地点了点头。
“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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