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又翘起来了？”竹心拿着调羹在汤碗里搅了搅。
菊心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点头。
看来沈大田这次仗着她生了儿子，彻底无所忌惮了，菊心一家人都已经都刁钻，仗着她是梁沐平的姨娘，愈发耀武扬威。
这几年下来，哪怕家人越来越过分，菊心也都忍了下来，她又是个不喜欢置喙外人的人，何况还是她的亲爹。
连菊心都忍不住说一嘴，看来沈大田说了不得了的话，做了不得了的事呀。
竹心一口一口喝着汤，顺便说道：“说起来，我爹这辈子没有一个儿子，也是他心里的症结，姐姐去后，我又成了他唯一的孩子，还成了梁沐祈的女人。
要不是我三番几次的敲打，他自己也吃了几次亏，加上那个寡妇的枕边风，按照他的性子，的确不会乖顺这么久，毕竟狐假虎威是他一辈子梦寐以求的。
现如今我又拼死生了个哥儿，只怕是敲打不管用了，吃亏也是不会再闷头吃了，至于那个寡妇，他怕是也看不上了，谁叫我给定国公府世子生了个儿子呢。
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听着竹心越来越讽刺的语调，菊心垂头不语，紧紧拽着手里的帕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喝完了汤，燕儿送了热毛巾过来：“麻烦姨娘替主子擦拭下。”
菊心怔然回神，开始替竹心净面净手，又扶着她躺下，隔着薄衾给竹心揉肚子。
在床上躺得太久，消化一直不太好，所以竹心一直只能吃点汤汤水水。
饶是这样进食，身体也不太舒服。
“姐姐还是少说些话，好好休息，保存好精力，兰心姐姐当初也养了不少时日，我来说就是，你点头摇头就行。”
“你要愿意说，那我就放心了。”竹心闭上眼睛，开始休养生息。
菊心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过来，她心里很清楚，竹心肯定什么都知道，该来的人不来，她这个不该来的人反而来了，只怕叫外人以为她更好欺负。
沉默了很久，竹心都快要睡着了，她才听到菊心的声音。
“熊将军在亲自审问花蕊，刑部和大理寺都来了人，被世子爷挡了回去，我真没想到，施姨娘居然是花蕊的内应。”
竹心打着哈欠道：“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下意识不愿意去相信而已，施姨娘只有梁沐敬这么一个儿子，杨氏选错了路，性命被夫人保住，最好也就是在庵堂里苟活几年。
若她死了，施姨娘还能找机会给梁沐平续弦，偏偏杨氏还活着，如意喝了太多避子汤，三次有孕都流了，你又不愿意去梁沐平跟前，施姨娘怎么不着急？”
菊心还是不理解：“着急也不是这个着急的办法啊，花蕊在姚姨娘和徐姨娘那边碰了钉子，芍药又不在，萧令柔她又看不上，这才找上她的。
从前施姨娘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碰上三爷子嗣的问题，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花蕊明牌是太子的人，国公爷怎么受的伤，她难道不清楚吗？
花蕊出手比姚姨娘还阔绰，这想想也不可能是太子给的，太子妃要找也是找兰心姐，怎么会押宝一个歌姬，她的齐良娣的人，我明明都和她暗示了几次的。”
越说得明白，菊心的声音越小，不是施姨娘什么都不知道，正因为施姨娘知道花蕊是谁的人，她才想要搏一搏。
“杨氏自作自受，能留住一条性命，已经是国公爷和世子爷仁慈，施姨娘为什么不懂呢？看在四姐儿的面子上，施姨娘也该如此着急要除掉杨氏。
她再怎么说也是四姐儿的亲生母亲，定国公府的三奶奶，虽然现在和死了没两样，但她就不能为四姐儿，还有三爷想想吗？这以三爷如何在府里自处？”
抬头看了眼头上，五彩琉璃镶嵌的屋顶，在数十个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烁着斑斓的光影，粼粼跃动，流光溢彩。
脑子里忽然响起施姨娘激动时说过的话。
“你让我求国公爷？还要去求谢氏？他们要是肯善待我们母子，平儿怎么会娶杨氏这个女人！京城多少贵女，哪怕比不上忠义伯府，有的是好姑娘愿意嫁给我儿，那谢氏偏偏要挑她那个旧情人的侄女！
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养废了我儿子！我低声下气了这么多年，她还不乐意吗？我甚至折进去了一个女儿！我还要怎么样她才会满意！？我是妾室，可到底也是过了明路，太夫人和她谢氏这个主母点头的！
我儿这辈子毁了，难道我还不能寄希望于孙子吗？是！我的孙子是我的，不是她谢氏的！为什么杨氏还活着？就因为她是谢氏老情人的血亲？那我儿怎么办？一辈子不续弦吗？梁沐敬都能有两个嫡子，凭什么我儿不能有！
没有嫡子也就罢了，如意明明怀上了，最后莫名其妙的流产，第一个还是个成型的男胎。最开始，明明你也怀了一个，你是太夫人的人，平儿哪敢给你灌落胎药，杨氏也不在府里，除了她谢氏！还有谁敢动你！
说什么嫡子要先出生！也没看到嘉淑郡主先生了嫡子，才叫她儿子那些妾室通房生庶子啊！这庶子不也是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吗？凭什么她姓谢的就该子孙满堂，我却只有四姐儿这么一个孙女！”
歇斯底里的狂吼，撕心裂肺的痛哭，仿佛犹在耳边。
菊心不由自责：“如果我没有落下那个孩子，也许施姨娘就不会……”
“你不落下那个孩子，如意也会想办法弄掉你的孩子，梁沐平这个人，远远不如梁沐敬，至少在孩子这方面，从没有叫妾室为难过，更没有给妻子难堪。”竹心睁开眼，“从杨氏嫁给梁沐平的那一刻起，施姨娘的心里就有了不满。”
认真回忆了下，竹心又道：“准确来说，是发现杨氏是带着恨意嫁进来的，她才后悔莫及。”
望着竹心知晓一切的眼神，菊心实在忍不住问她：“你不是说徐姨娘也可能对你动手吗？为什么她这次没有动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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