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被星星吻过的草地边缘,住着一只名叫绒绒的小兔子。她的耳朵总是竖着,像两片沾了晨露的苜蓿叶,最特别的是她的鼻尖,总在紧张或好奇时轻轻抽动,仿佛能嗅出风里藏着的秘密。
绒绒住的胡萝卜屋是妈妈用晒干的胡萝卜缨和黏土搭成的,屋顶铺着柔软的蒲公英绒毛,每到有风的夜晚,就会发出“沙沙”的轻响,像妈妈哼的摇篮曲。但今晚,绒绒却睡不着。她趴在窗边,看着月亮把银辉洒在草地上,突然发现不远处的蒲公英丛里,有一点微弱的光在闪烁。
“会是萤火虫吗?”绒绒歪着脑袋想。可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萤火虫早就躲进泥土里睡觉了。她悄悄推开木门,胡萝卜叶子做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绒绒缩了缩脖子,踮着脚尖朝那片蒲公英丛走去。
越靠近,那点光就越亮,还带着淡淡的蜂蜜香。等她拨开最后一朵毛茸茸的蒲公英,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穿着胡桃壳外套的小刺猬,正蹲在一朵半开的蒲公英花里,手里捧着一盏用南瓜籽壳做的小灯。
“呀!”小刺猬吓了一跳,手里的灯晃了晃,差点掉进蒲公英的花蕊里。“你是谁呀?”
“我叫绒绒,”小兔子的耳朵抖了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灯好香呀。”
小刺猬低下头,用爪子挠了挠胡桃壳外套的领口,小声说:“我叫点点,因为背上的刺尖有七个白色的圆点。这盏灯是用蜂蜜蜡做的,妈妈说它能照亮迷路的小精灵。”
绒绒凑近闻了闻,果然有甜甜的蜂蜜味,她的鼻尖忍不住抽动起来:“你在等小精灵吗?”
点点的耳朵垂了下来,声音像被露水打湿了:“不是的,我在等风。妈妈说,当月亮爬到最高的橡树梢时,会有一阵带着星星碎屑的风经过这里,只要把愿望写在蒲公英的绒毛上,风就会把它带到云朵上去。”
绒绒眨了眨红眼睛:“你有什么愿望呀?”
点点的小灯又晃了晃,光映在他的小脸上,显得有些难过:“我的好朋友,一只叫啾啾的小麻雀,上周被暴风雨吹到了很远的地方,我想让风把我的思念带给她,告诉她我在原来的山楂树旁等她。”
绒绒的心像被蒲公英的绒毛轻轻蹭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暖。她想起去年冬天,自己掉进结冰的小溪里,是路过的松鼠爷爷用尾巴把她拉上来的。原来,心里装着别人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感觉。
“我帮你一起等吧,”绒绒在点点身边坐下,她的长耳朵刚好能接住月亮的光,“我的耳朵能听到很远的声音,说不定能先听到风来的动静呢。”
点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两滴落进草丛的星光:“真的吗?那太好了!”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南瓜籽灯的光在他们之间轻轻摇晃。草地里的蟋蟀已经不叫了,只有偶尔有熟透的野果子“噗通”一声掉进落叶里,惊起几只沉睡的小飞虫。绒绒的耳朵时不时动一下,她听到蚯蚓在泥土里打哈欠,听到露珠从蒲公英的花瓣上滑下来的声音,还听到远处猫头鹰爷爷在树洞里翻书的沙沙声。
“还没有风来呢,”点点有点着急了,他的小爪子不停地敲着胡桃壳外套,“会不会是月亮爬得还不够高呀?”
绒绒抬头看了看,月亮确实像一个圆滚滚的白玉盘,挂在橡树的枝桠中间,离最高的树梢还有一段距离呢。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楂树:“你看,那棵树上还有最后一片叶子呢,风来了的话,它一定会跳舞的。”
点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山楂树的最高处,有一片红得像火焰的叶子,正牢牢地抓住树枝,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绒绒说,“是妈妈昨天刚教我的。”
点点高兴地点点头,把南瓜籽灯往绒绒这边推了推,好让光更亮一点。
“从前,有一朵蒲公英,她总觉得自己的绒毛不够白,不够软,别的蒲公英都笑话她,说她看起来像一团灰扑扑的柳絮。”绒绒的声音轻轻的,像风吹过麦田,“她难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一只小蚂蚁掉进了池塘里,她赶紧让自己的绒毛飘到水面上,小蚂蚁抓住绒毛,终于得救了。后来,小蚂蚁把这件事告诉了森林里所有的小动物,大家都说,这朵蒲公英的绒毛是最温暖的,因为里面藏着一颗善良的心。”
点点听得入了迷,连爪子都忘了敲外套:“那后来呢?那朵蒲公英怎么样了?”
“后来呀,”绒绒笑了,鼻尖又开始抽动,“秋天的时候,她的绒毛带着很多很多种子飞走了,每一颗种子落在地上,都长出了新的蒲公英,它们的绒毛都是暖暖的,因为它们都记得要帮助别人呀。”
点点的眼睛里闪着光:“原来,就算看起来不那么漂亮,只要心里有光,就会是最棒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胡桃壳外套,这件外套是用去年秋天捡来的胡桃壳做的,边缘有点破了,他以前总觉得它不好看,现在却觉得,它能挡住夜里的凉风,还能装下南瓜籽灯,其实也很棒。
就在这时,绒绒的耳朵突然竖得笔直:“嘘,有风的声音!”
点点立刻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果然,一阵极轻极轻的风从远处飘来,它拂过草地,带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飞;它掠过山楂树,那片最后的红叶立刻摇晃起来,像在向他们招手;它穿过蒲公英丛,带来了星星的味道,清清凉凉的,像刚融化的雪水。
“快!”点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用薄荷叶做的纸,那是他白天用树汁写好的思念,上面画着他和啾啾在山楂树下分享野莓的样子,“我们把它系在蒲公英上!”
绒绒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朵最大的蒲公英,它的绒毛像一团雪白的棉花,轻轻一碰就会飘走。点点踮起脚尖,把薄荷叶纸系在蒲公英的花茎上,动作轻得像蝴蝶停在花瓣上。
“好了,”点点退后一步,仰起头看着蒲公英,“风呀风呀,请你带着我的思念,飞到啾啾身边吧。”
风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突然变得大了一点,那朵蒲公英的绒毛带着薄荷叶纸,慢慢悠悠地飘了起来。它越飞越高,穿过月光,穿过星星的间隙,像一颗小小的、会飞的星星,朝着远方飞去。
“它会飞到的,对不对?”点点看着蒲公英消失在夜色里,小声问。
绒绒用力点头,她的耳朵碰到了点点的刺,软软的,痒痒的:“一定会的,风最懂大家的心事了。”
风还在吹着,这一次,它带来了更多的星星碎屑,落在绒绒的耳朵上,落在点点的胡桃壳外套上,像撒了一把亮晶晶的糖。远处的山楂树,那片红叶子终于跳着舞落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一朵蒲公英的花苞上,像给它盖了一床暖暖的被子。
“我有点困了,”点点打了个哈欠,南瓜籽灯的光也变得昏昏欲睡,“绒绒,谢谢你陪我等风。”
“不客气,”绒绒也觉得眼皮沉甸甸的,“明天,我们一起去山楂树下捡红叶子好不好?”
“好呀,”点点的声音软软的,像裹了一层蜂蜜,“还要一起听露珠掉下来的声音。”
他们互相道了晚安,绒绒踩着月光回到自己的胡萝卜屋,刚躺下,就闻到屋顶蒲公英绒毛的香味里,混进了一点点蜂蜜的味道,还有友谊的味道。她想,今晚的梦,一定会像蒲公英的绒毛一样,软软的,甜甜的。
而在蒲公英丛里,点点抱着他的南瓜籽灯,靠在一朵蒲公英花上睡着了。他的梦里,有会飞的薄荷叶纸,有啾啾叽叽喳喳的笑声,还有一只竖着长耳朵的小兔子,正对着他眨眼睛。月亮把最温柔的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在说:“睡吧,善良的小家伙们,所有的思念和约定,都会在晨光里长出甜甜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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