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
女子的情绪有些激动，跪直了身体，焦灼地看向师殷殷。
师殷殷微微皱眉，“孟轲？”
女子使劲点了点头，身前的女人替她回道：“她是孟轲的亲妹子。”
师殷殷忽然想到，孟轲这个人在矿工中的威望甚高，最后还是在他的松口下，才实行了这个行动。
她有话要问，于是上前解开孟晴霜嘴上的布条，还一边说道：“孟轲也死了。”
当布条落下的那一刻，孟晴霜也跌坐了下去。
“你就是孟晴霜吧？”师殷殷语气缓和了些，“叶小梦和魏萍叫我千万保全你。”
孟晴霜迟缓地抬头，一双湿润的眼眸显得木讷而呆滞。
师殷殷垂眼看她，“可我现在疑心你哥哥，所以不能马上放了你。”
孟晴霜沉默了许久，闭上眼长叹一口气，两滴泪随之落下。她眉间悲戚，声音哽咽，“是黄武……”
“那天他拿了五百钱来给哥哥，说这是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央求哥哥带领矿山的弟兄行动，这五百钱是给他们采买刀剑用的，若是不够他再去凑。”
“哥哥起初不同意，说即便是反也该反任雄，不该如此剑走偏锋。”
“黄武却说在盱眙起事，定会被任雄镇压，除了将事情闹大，别无他法。还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此番成事，可佑盱眙千万百姓。”
“哥哥问他究竟从何处得的消息，又如何保证万无一失，不牵连各家亲人？”
这个问题也正是师殷殷和云如璟前来找寻的目的，于是他二人瞬间打起了精神，听她继续讲述。
然而，她并没有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黄武说他去泗州赶集回来听说的，还说有人在通济渠看见过御船，千真万确。至于计划……”
孟晴霜垂下眼，摇了摇头，“我是在门外偷听的，他们低声讨论的事我并不知晓。但当天哥哥还是没有同意。”
“第二日，那黄武又来了，这次带了整整一吊钱。他说昨日又向亲朋好友聚起来这一吊钱，只求哥哥带领大家逃脱苦海。”
“后来……后来的事我再也不知了……”孟晴霜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如今看来，哥哥确实被黄武哄骗着去反了……”
师殷殷扫视着其他人，再次威胁一遍，“你们可还有话要交代？虽主谋是黄武，可你们的家人可都参与了，问罪起来一个都跑不了！”
然而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回答，直到陈郢带着千牛卫寻来。
千牛卫留着矿井中，只有陈郢独自探入这条矿道。
“参见殿下，王妃！”
他的话瞬间惊动那群百姓。
什么殿下王妃？他们是谁？亲王？王妃？
又联想到刚才他们说的“弑君乃诛九族之罪”，这群人变得慌乱起来，而被解开嘴上封条的两个人，却因家人的离去悲痛欲绝，根本顾不上叫喊。
云如璟看了一眼骚乱的人群，吩咐道：“松口。”
于是陈郢起身，去将他们嘴上的布条悉数拆下，但他们身上的绳子仍不予解开。
终于能开口说话的众人，有的还沉溺于亲人的离世，有一些担心真的被连坐，于是纷纷跪向云如璟。
“殿下王妃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是呀，我们都不知为何就被那任雄抓了起来，以为又是哪个御史过来监察呢！”
“殿下，我们绝无造反之心！若是我儿有此心，那定是被任雄逼的呀！”
云如璟听着他们的话，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于是带着师殷殷走了出去。
“悉数带回县衙。”
他并没有恶意恐吓，刺杀皇帝本就是死罪，他还没有强硬到能自作主张放了这些人，只能先关起来再向皇帝请示。
一处民居中，魏萍和叶小梦在焦急地等待，好不容易等到江文回来，魏萍连忙起身上前，“表兄！舅父如何了？”
江文气愤至极，“我亲眼看着他们把人押到县衙去了！”
“什么？”魏萍险些晕倒，被叶小梦从身后扶起。
叶小梦咬牙跺脚，“这两个人言而无信！他们明知江大哥没有上御船，还要抓走江叔一家！况且答应保全晴霜也没有放回来！”
三人一边怒骂云如璟和师殷殷二人，一边无可奈何叹气。
盱眙县的街道上，由千牛卫押着一群衙吏和一群百姓返回县衙的场面极其壮观，因天黑收市而准备归家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在街道两旁指点窃语。
听闻云如璟回来了，章辽匆匆赶到府门相迎，奉上云如璟的私印。
“臣参见殿下、王妃。”
云如璟翻身下马，“任雄何在？”
章辽垂首回道：“已命人将其带回房中看管。”
云如璟收回私印，头也不回往里走去。
“找几个大夫给他们止血，看管好这群百姓，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章辽按照云如璟的指示，安排好千牛卫去办事之后，回头却见师殷殷正在等他。
他不紧不慢上前，行礼道：“王妃。”
师殷殷轻笑着同他寒暄，“御史今日的调查，可还顺利？”
章辽回道：“多亏宁王布局有道，下官已初步查出任雄的一些物证，现已整理出来，待殿下和王妃过目。”
师殷殷黛眉轻挑，抬步先行离去，“既如此，御史带路吧。”
于是章辽颔首跟上她的步伐，“还请王妃移步任雄书房。”
二人一路无话，前往任雄的书房。为了避嫌，二人独处之时，将书房大门敞开。
师殷殷装模作样翻看着章辽搜出来的一些书信，轻声问道：“章御史，你究竟是谁的人呢？”
章辽闻言顿住，而后深深垂下头，以表忠心，“下官收到王妃与师寺丞的传信，即刻借故前来泗州，绝无另主！”
一道凌厉的目光扫向章辽，“那你又如何待宁王？”
章辽始终低着头，“师寺丞交代全凭王妃差遣，下官奉宁王为君，视王妃为主。”
他言下之意，即并没有向云如璟透露自己是得到她的传信来的，也没有暴露自己与师家兄妹的关系。
如此，师殷殷也不再试他，“既然长兄举荐，我定然是信你的能力。任雄罪行昭昭，你将他查透，自有陛下赏赐。”
章辽再次表其忠心，“不论陛下如何封赏，下官都不会忘王妃知遇之恩！”
师殷殷手中拿着一本册子，淡然道：“你日后好生在刑部替我盯着就行。”
章辽微微一怔，“王妃如何确保下官定能去刑部？”
“因为——”她反手将书册扣在案上，轻笑一声，“大理寺已经有一个御史了。”
她就赌一把皇帝的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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