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颤抖，“你再说一遍？”
李铭平静地重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说，如果我能让欧伊诺茅斯，让你那些角斗场的兄弟们回来呢？”
“不……不可能！”
安格隆像是被刺激到一样，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后退去，脚步踉跄。
“你骗我！你又在骗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一边低吼，一边摇头，完全不相信。
李铭没有立刻说话。
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安格隆近前，仰头看着这尊巨兽般的身影。
“许久之前，”李铭开口，“圣吉列斯复活、费鲁斯重生。
不久之前，基里曼与他的人类养母尤顿女士重逢……
还有马格努斯和洛嘉……
那两个你亲眼所见，本该彻底投身混沌的人，此刻也出现在这里。”
李铭列举着一件件事实。
“不，你肯定又是在骗我！”
安格隆仍在抗拒，他用力摇头，但脚步却像是被钉在原地，无法再后退半步。
理智告诉他，李铭说的那些都是事实。
圣吉列斯的复活，费鲁斯的归来……
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的。
虽然他仍旧不愿意相信面前之人，但万一呢？
万一祂真的能做到。
万一欧伊诺茅斯和那些曾与他一同在决斗场中挣扎求生的兄弟们，真的能回来？
李铭看着他眼中剧烈的挣扎，继续说道：
“我此刻所言，句句发自真心。安格隆，你感受不到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李铭周身那层仿佛隔绝一切探测的无形屏障，悄然散去。
安格隆立刻感知到了。
在他那与生俱来的、能够共情他人情感的敏锐感知中，眼前的李铭不再是一片虚无或深不可测的黑暗。
他从未感知过如此浩瀚复杂，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志。
那里面包含着一种近乎绝对的自信，一种平静的承诺。
对他，对安格隆的承诺。
他清晰地“读”到了李铭刚才那番话的本质。
没有一丝心虚，没有一点欺骗，只有陈述事实般的笃定。
这让被屠夫之钉压抑了万年的安格隆，无法自控地沉浸在这份真实感知之中。
他巨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下来，眼睛紧紧盯着李铭，里面满是希冀。
“真的吗？”
安格隆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变得很轻。
“他们……欧伊诺茅斯……还有其他人……真的能回来？”
“当然。”李铭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我说过的，就一定会做到。”
说着，他向着安格隆伸出了一只手。
那手掌在安格隆巨大的体型对比下显得渺小，但此刻却份量十足。
“你可以随时见证。”
安格隆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人类的手掌，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他那曾撕碎无数生灵的手掌抬起，又放下，显示出内心的极度挣扎。
希望与恐惧交织，万年的痛苦与未来的那一丝可能不断碰撞。
他看了看李铭平静的脸，又看了看那只手。
最终，他慢慢地、极其小心地，伸出了自己那只巨大手掌，用一种与他体型完全不符的轻柔，搭住了李铭的手。
“我……我就再相信你这一回。”
安格隆的声音低沉，带着哽咽，“父亲……能不能……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当然!”
……
“我……我背叛了帝皇……”
洛嘉瘫坐在地，脸上写满了茫然。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悲伤突然凝固，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
“但是……帝国……帝国后来成立了国教？并且逐渐兴盛，成为正统？
哈哈……哈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了，低笑起来，肩膀开始耸动。
“我其实不是很想笑的……但是……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癫狂。
洛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我写的《圣言录》成为了帝国国教成立的基石，即便是在万年之后，也被国教奉为圭臬，教宗将其视若生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彻底不再压抑，笑得前仰后合，几乎喘不过气。
“我果然是对的，我是对的！时间证明了这一点！
父亲……不对，是帝皇!
祂果然是神！
他们后来都明白了！他们都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洛嘉对自身“背叛”行为悔恨了好几秒。
但是，在得知自身理念在万年后被证实后，又马上陷入狂喜，难以自禁。
但旁边的马格努斯就难受了。
刚才，从那三位兄弟带着愤怒与失望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的可怕真相，令他感到浑身冰凉。
“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马格努斯的声音干涩，“我只是试图警告父亲，我没有想要……”
基里曼厌恶的看了一眼狂笑不止的洛嘉，脸上的怒意未消，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家伙从大远征时期就公然违背帝国真理，宣扬帝皇信仰。
但也是因此，他征服的星球对帝国和帝皇忠心耿耿。
甚至后来洛嘉亲自来这些星球劝降时，有人至死不降，用洛嘉自己宣扬的理念，将堕入混沌的洛嘉辩论的哑口无言。
洛嘉的理念也为后来的国教奠定了基础，给无数人带来了精神寄托。
在帝国这艘风雨飘摇的巨轮上，这个最初被禁止的行为，反而成了维持帝国运转、避免过早崩溃的助力。
基里曼虽然厌恶这种行为，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些都不是洛嘉能为自身“背叛”开脱的理由。
他癫狂的笑声在基里曼耳中显得格外刺耳。
基里曼脸色阴沉，刚想开口斥责这荒谬的一幕。
“噗~”
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了过去。
不远处，李铭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再次出现。
而在他身后，刚刚逃离不久的安格隆，竟也跟随着。
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安格隆那原本萦绕周身的暴虐气息几乎消散殆尽，庞大身躯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然愈合。
并且，头颅上那令人不安的屠夫之钉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些浅淡的疤痕。
他此时只是安静地站在李铭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微微低着头，显得异常……顺从。
这与片刻前那个疯狂咆哮、战斗至死的恶魔亲王判若两人。
李铭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洛嘉身上。
“看来，你们兄弟几个沟通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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