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封寒正在大理寺中，与大理寺卿商讨公务。
大理寺卿施政齐，年三十八，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面对卫封寒这样年纪的高位者，他总觉得力不从心。
前些日子，他忽得拿着各侯伯的把柄，找上卫封寒。
这些把柄一个个的，都是证据确凿，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施政齐将这些东西交给他，却绝口不提来源是什么。
“这些把柄，每个侯伯的，我都有。想必卫督军如今想要收拾他们，也在愁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吧？”
卫封寒虽也好奇他的信息源，但他既然不肯说，他便不问。
大理寺卿施政齐眼馋卫封寒在皇帝面前频频露脸，年少高位的升职速度，他想要的，便是卫封寒的提携。
两人达成合作。
这些日子，卫封寒除了在军营中部署城防，便是在大理寺与他商讨如何利用这些证据。
若是以前，卫封寒应该会直接拿着证据，去找皇帝，将事情交给皇帝裁夺。
可经过上次的教训，他知道这样随意，并非一个合格臣子所为。
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是长大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格外地想念鸣雪。
卫封寒走出大理寺，施政齐将他送到门口。
“施大人，就送到这儿吧。”
施政齐对卫封寒拱手道：“督军慢走。”
卫封寒的马已经等候在台阶下。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人影在往这个方向接近。
卫封寒打眼一瞧，只看出那人是自己派到陆鸣雪身边的影卫。
如今焦急赶来，必然是鸣雪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施政齐看他脸色“唰”地凝重起来，也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便也站在门口，不急着回去。
影卫赶到跟前，来不及向卫封寒行礼。
“小将军，陆姑娘去了阿姜的医馆，那里有贼人！陆姑娘如今暂时安全，但她不肯跟我出来，她还说已经有人去叫巡逻队了。”
阿姜的医馆？
卫封寒在脑海中回忆着京城的城防图，那一片都被划到了禁军的巡逻范围。
影卫又道：“陆姑娘还说，那附近的巡逻队不见了，她怀疑是和贼人有勾结。”
一旁的施政齐忽得神情紧张起来，影卫微不可察地看了他一眼。
卫封寒已经翻身上马，施政齐立刻道：“督军且慢，我随你一同过去。”
卫封寒看着他，眯眼道：“我差点忘了，禁军如今是听施大人的命令。”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施政齐抬起袖子给额头擦汗，但袖子遮住的那一双狐狸眼里，哪里有半分的惶恐。
*
撞门的声音不绝于耳，幸好刚刚有影卫帮忙，搬来重物将房门堵住。
还能抵挡这些人一阵。
陆鸣雪深呼吸着，将藏在袖中的几包药分别交给那两个清醒的伙计。
“一旦他们将门撞开，就把药粉撒出去。记得屏住呼吸。”
伙计道：“这些都是师父做的药粉，我们都快免疫了。”
另一个伙计补充道：“以前我们犯错了，或者不用功，师父就拿这些药粉惩罚我们。”
陆鸣雪不由想笑，阿姜行事一向如此，不拘一格。
她听见门外有人道：“别管那个阿姜了，赶紧点火，我们得赶紧离开了。”
“再等等。”
门口的重物已经被撞得歪向一边，甚至连门框都快要脱落了。
撑不了太久了。
关键是，她们一旦进来，带走阿姜，就会立刻放火离开。
她忍不住在心里催促着莫介一和影卫。
就在这时，窗户忽得被推开。
影卫正蹲在窗框上。
“陆姑娘，小将军正在往这边赶，您别着急。”
陆鸣雪松了口气，对他道：“将门口的重物搬开吧。”
影卫点点头，从窗框上轻巧地跳下，走到门边，一脚踢向一个匪夷所思的位置。
奇怪的是，他这一脚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可配合着撞门的动静，那一堆重物忽得滑向一边。
门“咔嚓”一声，被撞裂开了。
撞门的人扑倒在地，露出他身后的男子。
陆鸣雪这才看清，玉关商队霍当家的脸。
他的打扮和京城人士没有区别，只是眉骨突出，鼻梁高，鼻子大，一看就有异族血脉。
他看着站在屋内的陆鸣雪，微微眯起眼。
霍菀菀从他身边探出头来，看见陆鸣雪的刹那，脸上便露出带着轻微敌意的神情。
“你是谁？”她问。
陆鸣雪道：“我的身份，你可以问她。”
霍菀菀还未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霍当家便已经侧过头，看向藏在后面的姚兮倩。
姚兮倩当然听出了陆鸣雪的声音，她没想到的是，她被吓得两条腿发软。
明明在午夜梦回中，是陆鸣雪见到她，被她踩在脚下，四肢发软才对。
“姚兮倩，你不敢见我？既然不敢见我，那日又为何故意在我的马车外现身？”
姚兮倩心头一凛，她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到？
人家都点名了，商队的人都看着她，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门口。
“陆鸣雪，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陆鸣雪脸色阴沉，道：“你若是夹着尾巴，苟且活着，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你怎么偏偏就是爱作死呢？”
姚兮倩咬牙道：“你不是我，当然不知道什么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过，我不是要拉‘一个’，我是要拉‘一群’，哈哈哈哈哈。”
她笑起来，那笑既癫狂又虚弱。
她如今不过是一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罢了。
霍菀菀对她翻了个白眼，道：“哈怂。”
霍当家的脸色也颇有些一言难尽。
显然他们都还不清楚姚兮倩是个多么荒谬绝伦的人，只以为她突发癔症，说些疯话罢了。
可陆鸣雪清楚，她是认真的。
“所以，你的第一个目标是阿姜？为什么不是我或者我爹？”
姚兮倩道：“你和阿姜这么要好，她出事，你能袖手旁观？你这不巴巴儿地送上门来了嘛。”
她又哈哈笑起来，对霍当家道：“行了，有她替阿姜去死，我心里这口气也顺了。赶紧的，把阿姜带上，我们该走了。”
“小心！”
影卫闪身上前，挡住霍菀菀骤然撒出的药粉。
他的身子顿时开始摇晃。
陆鸣雪搀扶住他，知道他是中招了，心中焦急起来。
正在这时，外面安静的街道上，传来马蹄声和马儿的嘶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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