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觉得，太子如何？”
沉默了许久的商宙王突然出声，使得原本有些得意洋洋的明重顿时就卡壳了一下。
理由也很简单，一旦明重选择夸赞太子，那必然意味着“商羯足以继任皇位”，而皇子继任皇位的潜台词就是“先皇已经老了”。
所以，一旦夸奖太子，明重就变成了不久前他口中才说过的“软骨头”。
但要是不夸太子也不行，因为商羯是商宙王最器重的孩子。再加上，满朝文武、太监宫女、他国使臣、修仙门派子弟都见证了商羯的成长和为人处世。可以说，商羯除了阅历以及经验之外，完全足以继任皇位。
因此，明重低下头，沉默的悄悄后退了两步。
汉魃和元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无奈之情。元鼋眼神飘忽，汉魃对此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上前一步，开口道：
“太子殿下在陛下的打磨下，文韬武略皆可圈可点。”
但商宙王并未回话，众人见状，也不敢出声。
湖上一时间落针可闻，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练兵号子，提醒着众人这个王朝仍在运转。
汉魃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态，额角渐渐渗出细汗。
商宙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钓鱼竿，那沉闷的“嗒、嗒”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湖面下方优哉游哉的鱼群，像是在疑惑为何自己不上鱼，又像是在透过这些鱼儿，看向这个国家迷雾重重的未来。
过了良久，宋斯开口道：
“几位大人，时候不早了，让陛下休息吧。”
此话一出，众人才纷纷告退。
明重、汉魃以及元鼋三人回府的道路有一段同行区域，所以这仨人并未立马分开。
待走到大声说话不违规的区域后，汉魃立马指着明重大笑道：
“哈哈哈哈，明舅爷，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吧，哈哈哈——”
元鼋忍俊不禁，明重则是一脸无语。
......
皇帝寝宫，商宙王褪去衣衫，看着镜中自己那满是伤痕的躯体。
以及，稍稍有些泛白了的眉毛以及发须。
在一阵恍惚中，商宙王突然看见，镜子中的画面变了。
神仆·招使的表情十分平静，就好像对什么都毫不关心，祂淡淡的开口道：
“岁月无情啊......”
镜中的招使似乎极轻微地偏了下头，那漠然的眼神仿佛能穿透镜面，直视商宙王的灵魂深处。
那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却比任何嘲讽都更尖锐。商宙王感到全身上下那陈年的旧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是信仰之力过度汲取后留下的道痕，与常规的皮肉伤不同，它侵蚀的是根基。除非那些因为透支信仰而变得失心疯的子民们恢复，否则这些伤永远不会消失。
而商宙王则是直视着招使，平静的回复道：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闻言，招使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祂依旧是默默的注视着商宙王。
在一阵恍惚中，商宙王重新看向了镜子。此时，镜面上的图像重新恢复成了原先的商宙王的影象。
......
太子寝宫内，商羯赤着精瘦的上身，四肢和背部绑着负重，对着木人桩不断的释放术法。还未好透的伤口再次裂开，暗红色的血液与汗水混合，滴落在了地面上。
商羯痛苦的喘着粗气，汗珠也随着这堪称自残的训练时间的增加而不断地变大。
每一次挥拳，每一次凝聚法力，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灵力枯竭的眩晕。但他不敢停，父皇与外来邪神战斗时那惊天动地的场景，以及朝堂上那沉重压抑的氛围，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他的背上。他必须更快，更强，必须能真正分担那座压了王朝数千年的“大山”，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被庇护的皇子。
直到某一刻，商羯直接累的瘫倒在地，体内连一丝法力也没有留下。
而每当商羯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他都会追忆过去。
“父皇......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训练啊？”
当年，年仅十岁的皇子商羯在堪称透支的体能训练下累倒在地，在精疲力尽中，他只能通过勉强的方式抬起头去询问年轻的商宙王。
彼时的商宙王虽然神情严肃，但在他的嘴角附近也有着一丝明显的笑意。他伸出手，揉搓着商羯的脑袋，耐心的解释道：
“因为在我们的王朝里有一座大山，我们的祖先父辈日以继夜、周而复始、前仆后继，不停的挖呀挖。为的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其搬走。”
“那......为什么我每天还要读这么多的书呢？”
年幼的商羯不解，年轻的商宙王哈哈大笑，随后解释道：
“国之大事，在于祀与戎。想要治理好一个国家，除了拥有强大的修为之外，还需要具备领导能力、凝聚力还有大局观。
光有力量，你只会成为一位猛将。但唯有懂得运筹帷幄，知人善用，明白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何时该为了更大的目标而忍耐，你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王’，才能带领所有人，而不仅仅是你自己，去搬走那座山。这，比单纯的修炼，要难得多。”
闻言，小商羯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退却之色，他哭丧着脸，支支吾吾的说着：
“感觉......好难啊。”
商宙王温柔的抚摸着小商羯圆圆的头，面带笑意的开口道：
“没关系，我会教你，父王会把一切都教给你。”
在父亲的安抚下，孩童心性的小商羯一脸认真，猛的站了起来，很大声的喊道：
“等我长大了，要帮父王把所有的大山都挖掉！”
“哈哈哈哈哈，好！”
在豪爽的笑声中，年轻的商宙王和年幼的小商羯相互伸出小拇指，拉钩。
“报——！”
一声急促的喊声，打断了商羯的回忆。
锦衣卫清龙在太子府的门前单膝下跪，听见声音的商羯立马破门而出，四肢上的负重还未取下。
与此同时，锦衣卫周谷也出现在了商宙王的寝宫门口，同样跪下。
随后，身处不同位置的两个人同时开口道：
“紧急情况，魔神的封印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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