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将此计直言相告,贾诩心中惊涛甫定,随即倏然抬眸看向身旁少女。
既将此等谋划和盘托出,那便是要么拖他下水,要么……就要将他彻底留在这唐家坞堡之内了。
“阿兄,”唐玉仿佛看穿他瞬息万变的思绪,唇角微扬。
“虽说我们数年未见,近日才重逢,但我知你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懂得,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
依你看,此刻你是该在我这儿做客,还是与我合作更为妥当?”
贾诩凝视着那张冷艳面容上骤然绽开的笑靥,孝衣素白,更衬得她眉眼灼灼,有种夺人心魄的明艳。
那并非温婉,而是一种锋芒毕露的自信,她周身并无杀气,却弥漫着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仿佛笃定无论他作何选择,结局早已在她算计之中。
“你与姑姑……可已商议妥当?”贾诩忽而问道。
唐玉将手背在身后,轻笑出声。
“阿兄,我与母亲眼下利益一致。但这个家最终由谁做主,却未必是现在能定论的。
不到千钧一发、生死立见的关头,谁又知道谁能真正挺身而出,掌控大局?
母亲……也该看看她女儿,究竟有多少斤两。”
此言一出,贾诩垂眸低笑,心底最后一丝疑虑尽去。
他万没想到,这局棋中,她竟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
要么不动,动则要全局在握!
此等杀伐果断的心性,这方天地,如何困得住她?
再抬眼时,贾诩清俊的脸上已是一片坦然笑意,他不再犹豫,直言此次带来的两百余部曲,皆是百战余生的彪悍骑兵,此刻起皆听凭唐玉调遣。
自然,伤亡抚恤、赏金粮秣,需得唐玉这边承担,总不能让将士们白白效命。
唐玉闻言,眉梢微挑,带着一丝赞许。
“阿兄做事,倒也果断。我还以为,你至少要思忖片刻。”
贾诩望着那张近在咫尺、艳光逼人的脸,目光不由变得温软,语气却带着看透一切的调侃。
“阿玉,正如你对自己的实力有十足把握一般,我现在也十分确定一事。
若我此刻不答应,恐怕今夜,你便会好好‘安葬’我的尸身,然后告知贾家,我是死于羌人之手。”
唐玉顿时笑出声来,声音如碎玉清鸣。
“阿兄这话,倒像是我在威胁你?我何必如此,软禁岂不更省事?”
贾诩神色淡定,分析得透彻。
“既不能为你所用,我麾下数百精锐又近在咫尺,沉默中立本身便是对唐家其他族人的助益。我身为姻亲,若坐视不管,留之何用?”
唐玉抚掌,正欲调侃他既识时务,日后共谋大事。
贾诩却话锋一转,目光诚挚。
“然则,这些皆非关键。我心折于阿玉的魄力与谋略。
你已让我确信,此战你必胜。既见胜机,何不助你一臂之力?”
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自信与欣赏。
相视一笑间,盟约已成。
唐玉遂将后续安排细细道来。
是夜,唐家族老们尚在为权柄划分暗中集会,羌人复仇的马蹄声已踏碎寒冬夜色。
唐玉当日“绝羌道”之言,如同狠狠扇在羌人脸上的耳光。
若不出这口恶气,部落士气必将溃散。
此番汇聚的近千骑兵,誓要血洗武威县,挽回颜面!
烽火骤起,唐玉当即召集全族,于肃穆的灵堂前,直面一众心思各异的族人。
“生死存亡之际,唐家已到危急关头!若坞堡被破,满门俱灭,我等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唐玉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
“大敌当前,是束手待毙,还是奋起抗敌?诸位叔伯,此刻还有何计较!”
这时突然有位堂兄跳了出来,愤怒指责。
“唐玉!祸是你闯的,自然该你一人去扛!凭什么拉我们全族下水?你出去向他们谢罪,或可保全大家!”
他话音未落,剑光已如寒电掠过!
唐玉手中长剑精准地刺穿其脖颈,鲜血喷溅在灵位前的蒲团上,温热腥臊。
“扰乱军心,构陷族人,便是唐家罪人!还有谁想试试?”她持剑而立,目光比剑锋更冷,扫过一众噤若寒蝉的族老。“想躲在后面的,尽管躲。但唐家的未来,由敢战者决定!愿随我杀敌者,开门!”
短暂的死寂后,几个年轻气盛的子弟率先吼道。
“跟阿姐杀出去!报仇!”
“保卫唐家!”
越来越多青壮年受其鼓舞,血液里的悍勇被点燃,纷纷举起武器。
族老们想阻拦,却被这股汹涌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
这之后,唐玉一马当先,铁枪如龙,径直撞入羌人阵中。
贾诩率领部曲如一把尖刀,从侧翼狠狠切入。
这场战争,成了唐玉树立绝对权威的修罗场。
她并非一味蛮干,枪法刁钻狠辣,专挑敌方头目和勇猛之士下手。
一枪刺穿挥刀砍向族中子弟的羌人百夫长咽喉,反手又将一名试图偷袭贾诩部下的骑兵挑落马下。
“结阵!三人一组,互相照应!”
她在厮杀中仍能冷静下令。
那些初次上战场的年轻子弟,在她身先士卒的带动和简明指令下,竟也爆发出惊人战力,彼此依靠,将落单的羌人骑兵分割包围。
贾诩在乱军中看得分明,唐玉不仅自身武力超群,更有着临阵指挥的直觉。
她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救下属于危难,动作行云流水,狠辣高效。
几个回合冲杀下来,来犯的百余名羌骑竟被斩杀过半,余者胆寒,溃散逃入黑夜。
唐玉的白马孝衣已被鲜血染红大半,她勒马立于尸骸之中,宛如杀神。
所有跟随她出战的人,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此后数日,羌人不甘心,又组织了几次小规模袭击,意图骚扰削弱。
唐玉或主动出击,多次截杀袭击的羌人。
甚至一次夜里率精悍小队夜袭羌人临时营地,烧其粮草,引得对方自乱阵脚。
她用一次次实战告诉所有族人,唯有抵抗,才有生路。
因此,唐玉的威望在刀光剑影中迅速扎根。
这一天,一支二十余人的羌人小队被杀得心胆俱裂,在唐玉骑兵的包围下弃械跪地投降。
唐玉没有将这群人带回到城内,反而让他们隐藏了起来。
旋即,她再次召集家族会议。
此刻,她虽仍着孝衣,但周身弥漫的煞气与战场上磨砺出的威严,已让整个厅堂气氛凝重。
“羌人虽暂退,报复必会再来。唐家欲存,需上下一心,如臂使指。”唐玉开门见山,目光锐利,“自今日起,家族所有部曲、田庄、商路,皆由我统一调度掌管。有异议者,现在可以站出来说。”
一位须发皆白、辈分最高的族老颤巍巍起身,倚老卖老。
“玉丫头,你虽勇武,但终究年轻,又是女子,掌管全族产业,恐难服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难服众?”唐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伸手指向厅外那些刚刚经历血战、对她无比信服的年轻子弟和部曲头领。
“你问问他们,服是不服?再问问堡外那些羌人的尸首,服是不服!
大敌当前,不思团结御侮,只知固守权柄,便是取死之道!我最后问一次,谁赞成,谁反对?”
“我等愿听从玉姑娘的号令!”
堂外顿时响起一片拥护之声,尤其是那些青壮年,声音格外响亮。
那几位族老面色灰败,在绝对的武力支持和汹涌的民意面前,再也说不出话。
会议终了,唐玉成功揽权。
当夜,几个族老偷偷开会,密谋着如何杀了唐玉,重新夺权。
然而这群人离开坞堡密谋计划的时候,他们便“恰好”遭遇了一股“溃逃”之后躲在周边的羌人团伙。
风雪夜色中,借刀杀人之计,圆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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