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雁拜托大厨给炖的老鸭汤终究没能喝到最适口的那一碗。
她躺在自己新拼装出来的极简躺椅上沐浴阳光，就有人找来。
“江书佐。”
江雁半眯着眼睛，是跟着廿五巡视春耕的人。“黄护卫，有什么事？”
“廿五大人让我来问你，六日前你是不是和来访的客人言语不合，然后指挥着庄子里的人将他们打成重伤，又丢到三里外的树林子里。”
六日前，也就是她拔鸭毛拔到烦躁那天。
江雁点头又摇头：“我是有和几个人起了口角，但大家全程只进行了轻微的肢体推搡，别说重伤，连鼻血也没让流出来，最后还很客气的送出了庄子大门。”
黄护卫抱着双臂：“很客气的送法，能让他们顶着满身青肿血污找到主君那里告状？”
江雁愣了一下，然后不可思议道：“他们好不要脸，竟然颠倒黑白。”
竟然没有幸灾乐祸。黄护卫随意张望了一下，得知消息小跑着赶来的木管事很上道的让远处忙碌的仆役取来一条长椅，然后分他一半坐下。
江雁不躺了，她挺直脊背道：“首先容我事先声明，咱们庄子全程没有使用暴力，他们什么样子进的门，就什么样子被送离。至于后面被人暴打，极有可能是他们那群人的嘴脸太难看，被有识之士正义制裁了。”
黄护卫握拳挡住嘴巴轻咳了一声，嘴角悄悄勾起，又见江雁和木管事闻音看向他，默默把拳头放下，一本正经道：“主君也觉得你脾气不错，可能是被陷害了，所以让廿五大人问你详情。”
江雁感到有丝丝怪异，但看黄护卫眼神清正便没多细想，只将她所知当日在场众人的言行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
说到最后还带足了私人情绪气愤的强调：“他们上门便说这庄子是他们家的，还自称是主君岳家，结果要证人证人没有，要信物信物没有，这不招摇撞骗嘛！”
“本来已经念在他们脑子不好不与计较，结果他们还吵嚷起来不肯走，一会儿对庄子里的大伙颐指气使，一会儿张嘴就挑刺说我们太懒散他们家使唤不起。他们什么牌面啊还想压我们头上，听不懂人话，我就让大伙四人抬轿把人送走了。”
四人抬轿……黄护卫脑海里当即浮现出一人一边抬猪走的画面。
黄护卫将画面驱散，道：“这庄子原本是那家人的，没想到他们在外自称主君的岳家，上门告状时依旧全然隐瞒。”
江雁和木管事睁大了眼睛，一个想着哦豁“真苦主”竟然没打听打听伏检的行事作风就这么莽撞的找上门求做主，一个想着主君仁善不会把庄子交还给“真骗子”，他这管事做到头了吧。
黄护卫满意她俩的吃惊，继续说道：“这处农庄及附近的百亩田地原是蒋家人所有，京都混乱时他们仓皇逃离，现在正找人说项要回。”
“蒋家，姓蒋。”江雁快速调动记忆，近年来京都姓蒋的大地主或姓蒋的官员只有……“蒋方济？”
“是他。”黄护卫予以确认。
“那没事了。”江雁更放松了，这苦主也不真。蒋方济及其亲眷在官府备案存档过的庄子和土地完全不在此处，且规模远小于此。
要么是趁着混乱浑水摸鱼，要么是隐藏资产，但若是后者，能从伏家要回怕是没这个本事。
“可蒋家确实打了将自家女郎送到主君身边做枕边人的主意。”黄护卫语带担忧。
不是，这消息能对外透露吗，还是京都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最主要的是，送主君身边他发愁什么，这不还是意图阶段吗？她这冲突当事人都没发愁。
江雁疑惑的看向黄护卫，转念又想到黄护卫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也得罪了蒋家人，便斟酌着关心道：“你，对蒋家人做了什么？”
木管事则同时忐忑问道：“主君想收下？”
“还没决定。”不等木管事松一口气，黄护卫又道，“但保不准，万一呢，我心里没底。”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联合起来向主君郑重表明千万别与蒋家女郎结亲？”江雁十指交叉，表情严肃，“但什么立场呢？天要下雨，主君要娶妻。主君既决定娶妻，便不会因为几位下属与蒋家的冲突而放弃。”
木管事也赞同的点点头，诚恳讨教道：“黄护卫，你说咱们去好好认个错能够既往不咎吗？或者提前把我们调到别处。”
江雁扭头阻止：“等等，木管事先别这么快认怂啊，等真确认蒋家女郎会当主君夫人再考虑退路也不迟。万一只是虚惊，你路途劳累不说，现在的经营全白费了。”
“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蒋家这么信心满满，主君又态度不明，说明不是倾城美人，也得是大才女。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木管事叹气。
江雁挠头：“但来庄子里的那几位蒋家人，瞧着也就样貌周正吧。黄护卫，你见过想当主君夫人的蒋家女郎吗？”
江雁和木管事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开始谋划退路了，黄护卫精神恍惚，他有暗示主君想娶蒋家女郎吗？而且当着他的面大声谋划退路……
黄护卫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具备如实转述的能力，明明廿五大人说主君让来庄子里过问蒋家人遇袭的事情，也说了京都里到处在传伏家要娶蒋家女，怎么他没有想歪，听他说的江雁和木管事两人都想歪了呢。
他紧急打断两人不着边际的计划：“别惦记着临阵脱逃。”呸——他要说的不是这个。
“廿五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们在庄子里别闲着好歹出一份力，好好想想怎么给主君传谣的那些人下绊子。主君的清白名声不能白被诋毁，总得捞点好处回来。”
嘶~清白名声，江雁好奇心起来：“主君遇见心上人啦？”之前当面喊他山匪出身的那几位现在好像还活蹦乱跳，这会儿竟然开始注重操守了。
黄护卫无语：“江书佐你再这么八卦，我怕主君较真起来先当面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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