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震动来得是如此剧烈,整个祠堂都在嗡嗡作响,头顶的房梁上,灰尘簌簌地往下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塌下来。
残月和刚刚赶到的两百名“夜枭”,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一个个都以为是触发了什么同归于尽的机关,下意识地便要举起手中的连弩,护在林臻身前。
“都别动!”林臻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过多而带着一丝虚弱,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去,只见林臻依旧站在那尊孔家始祖的牌位前,他那只流着血的手,还死死地按在牌位之上。
鲜血,顺着牌位的纹路,不断地向下流淌,将那行用血写的小字,彻底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红。
而那剧烈的震动,并非来自祠堂的四壁,而是来自牌位本身!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尊巨大的、由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牌位,竟然从中间,缓缓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越来越大,最终,整个牌位向两边分开,露出了后面那面冰冷的、布满了青苔的石壁。
紧接着,“咔嚓,咔嚓”的机括转动声,从石壁内部传来。
石壁之上,一个与牌位等身大小的暗门,缓缓地向内凹陷,最终,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的通道。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草药味和霉变气息的空气,从通道里扑面而来。
“王爷!这……”鬼影和残月等人,都看傻了。
谁也想不到,这孔家祠堂的牌位后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林臻没有说话,他只是用布条,胡乱地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缠了缠,然后,第一个,迈步走进了那片漆黑之中。
“王爷!”鬼影急了,连忙想要跟上去。
“你们留在外面,警戒!”林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
他不知道这通道后面,还藏着孔志谦那个疯子留下的什么鬼东西。
他不能再让这些已经伤痕累累的弟兄们,跟着他一起去冒险了。
“可是……”
“这是命令!”
鬼影和残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担忧。
他们知道,王爷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他们只能躬身领命,带着所有人,守在了通道的入口处,一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通道很长,很黑。
林臻独自一人,拄着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正在随着血液的流失,一点一点地被抽空。
他的头很晕,眼前阵阵发黑,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他不能停,更不能倒下。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嫣儿还在等他。
数千万的百姓,还在等他。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他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光亮越来越近,当他走出通道的尽头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竟然是一间巨大的、完全由山体内部掏空而成的地下石室。
石室的四周,点着数十盏长明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石室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炉火早已熄灭,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而石室的四周,则是一排又一排高大的木架。
木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还有堆积如山的、用油纸包好的药材。
在石室最深处的一张石桌上,还散乱地放着大量的书籍、手稿和一些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炼金工具。
这里,竟然是孔志谦的秘密炼丹房!
林臻强撑着身体,走到那张石桌前。
他拿起一本手稿,随意地翻了翻。
上面用一种极其潦草的字体,记录着孔志谦对于各种毒药和机关术的研究心得。
其中,就有关于那种投放在运河里的剧毒的详细记载。
这是一种被他命名为“离人泪”的复合型剧毒,无色无味,一旦进入水源,便会迅速分解,极难察觉。
中毒者初期不会有任何症状,但三天之后,毒性便会猛然爆发,破坏人的五脏六腑,最终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而在手稿的最后,林臻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离人泪”的解药方子!
与那张羊皮卷上故弄玄虚的“凤凰血”不同,这份手稿上,清清楚楚地记载了配置解药所需的几十种草药,以及详细的熬制方法。
而更让林臻感到震惊的是,在解药方子的旁边,孔志谦还用一种近乎炫耀的、沾沾自喜的语气,写下了一段话。
“所谓‘凤凰血’,不过是吾与林臻小儿,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吾真正所需,乃是前朝李氏之‘龙血’。此血脉甚是奇特,可为百毒之引,亦可为百毒之解。然,吾又岂会让他如此轻易得到?吾已布下天罗地网,设下九连环死局。他若想救天下苍生,便只能用那女帝之血。届时,君王泣血,万民同悲,岂不快哉?哈哈哈哈!”
看到这里,林臻只觉得一股怒火,再次从心底烧起!
这个疯子!他果然是想逼死嫣儿!
他强压下怒火,继续往下看。
在手稿的最后,还有一张单独的纸。
上面写着:“林臻,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你已经解开了我所有的谜题。佩服,佩服。你确实是这世上,唯一配做我对手的人。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这间石室里,有我提前为你准备好的‘礼物’。——足够解救扬州一城百姓的解药成品。这,就算是我这个失败者,送给你这个胜利者的,最后一份贺礼吧。至于运河沿岸其他城市的百姓……那就只能看你的本事,和天意了。孔志谦,绝笔。”
在纸张的下面,还压着一本厚厚的、装订精美的日记。
林臻拿起那本日记,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是孔志谦那熟悉的、狂放不羁的字迹。
“吾十岁成诗,十二能文,十五通晓百家之学。然,世人只知吾乃孔氏圣裔,却不知,吾心中所藏,乃是焚尽这虚伪世间之烈火……”
林臻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本日记里,一定隐藏着孔志\"谦\"这个疯子,内心最深处的、最黑暗的秘密。
也一定隐藏着,他那所谓的,最后的后手!
……
苏州,客栈。
夜,已经很深了。
慕容嫣依旧毫无睡意,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远山的方向。
她身上那件作为唯一寝衣的神凤降世裙,在深夜里,显得愈发深邃。
极致玄黑的苏锦底料,完美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仿佛她整个人,都化作了这无边黑夜的一部分。
只有那织入其中的金色棉绒,和用真金线绣成的巨型擎天凤凰,在从窗外透进来的、清冷的月光下,偶尔反射出一点点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光芒,安静而执着。
这件以轻盈透气的苏锦工艺织就的棉质睡裙,此刻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因为其巨大的裙幅而显得累赘,反而因为其柔软的质地,紧紧地贴合着她的身体,将她那因为忧虑而显得格外纤细单薄的身影,勾勒得淋漓尽致。
那长达五丈的墨金色苏锦拖尾,从她的脚下,一直铺陈到房间的另一头,在粗糙的木质地板上,堆叠成一片凌乱而沉默的云海。
月光洒在上面,那些金色的凤凰纹路,便如同沉睡在云海深处的巨兽,安静地蛰伏着,等待着它们的主人,从无尽的焦虑与等待中,重新振作起来。
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了。
杜如晦几次三番地想进来劝她去歇息,都被她挥手屏退了。
她知道,在没有得到林臻确切的消息之前,她不可能睡得着。
她的心,一半在江南,在这些等着她去拯救的百姓身上。
另一半,则早已飞到了那座不知名的深山里,飞到了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身边。
夫君,你到底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受伤了?
你是不是……也和我想你一样,在想着我?
就在她胡思乱想,心乱如麻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陛下。”门外,是杜如晦那苍老而带着一丝激动和喜悦的声音,“王爷……王爷有消息了!”
慕容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猛地从窗边站起身,甚至顾不上去穿鞋,赤着脚,几步就冲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房门。
“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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