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薇儿难以忍受这种羞耻，这一路来那些不正常的话语，那自己不寻常的一面，那些过分真实的一面只会惹人费解吧，毫无疑问自己是个怪胎。这种羞耻化为一种温度，蒂薇儿感到胸中炙热的部分，那宛如要融化掉全部血液将心脏榨干的烈火，随着每一次的鼓动，它都为心脏都带来莫大的疼痛，仿佛身体都要因此裂开了。
其痛处让蒂薇儿按耐不住胸腔的低鸣，发出呜呜呜的呻吟，这如此剧烈的痛苦却为她带来无比的甜蜜。蒂薇儿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样的痛苦，那些皮开肉裂的伤痕都比这种疼要好上百倍。
她要推开利米特，却又被他抓住手拉回了怀中紧紧抱住，蒂薇儿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有这样一天，被他给抱住的这一天。蒂薇儿的双脚都变得疲软无比，像是总算能够从长久的赤足步行中休息了一样丢掉了力气。
“蒂薇儿，我也是爱着你的。”
这个为自己带来羞耻和审判的男人竟然说着如此卑鄙的话语，这个奴役自己，连自己最大自由权、且是最小限度的自由都要剥夺的男人，这个连自己死都不允许的自私男人的话——蒂薇儿并不感到反感。
“.....骗子。”
明显是安比对你来说要更重要些吧？蒂薇儿想。她对利米特接下来要做的事心知肚明，因为她看见了利米特的内心，看见了他的过去，知道他最爱着那个善待他的精灵。
安比代表着他对这个世界的初印象。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因为自己‘知道’太多了，所以蒂薇儿早就能够猜得到利米特会抱紧她，不会放过她。
可她依旧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还来不及接受利米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她的双手却已经贴在了他的身上抓住。
蒂薇儿实在有些不想让那个牧狗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可她却也识趣的背过身去。
想起这之前两人的表现，也许在自己‘死’过去这段时间，他们关系变好了很多，也许都已经过去了很久。
“蒂薇儿。”利米特轻声呼着那个昵称。
“嗯。”
他用眼睛蒂薇儿背后荒凉的一切，结果到底是这个头显坏掉了蒂薇儿才能听得见自己说话，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比如说因为蒂薇儿的羞耻心）利米特现在也无法断言。
只是这个少女的挣扎让利米特意识到，剥夺某人选择死亡的自由是残忍的，那至少，利米特至少希望能让她愿意重新拾起活下去的选择才好。
不然所谓的‘复活’谁只会变成一种残酷的暴力，就如同克莱尔那无差别的治愈一样，勇敢牺牲的人终究都会复活的话，那他们的‘勇敢’最终只会落得个笑柄的下场，那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真正崇高的牺牲精神了。
所以利米特必须要认可蒂薇儿的牺牲，他想要认可那样的牺牲，抱着哪怕眼前这个少女不是蒂薇儿都要拥抱紧她的觉悟，利米特越加用力地抓紧了蒂薇儿的肩膀。
用脸颊蹭着她的脸颊，却还是觉得这个少女如此的虚无缥缈，像是易碎的昙花那般如同幻影一样不切实际。
“我想你也活着，和我们一起。”利米特说。
“.....”蒂薇儿的泪滴一粒一粒地滴落在利米特的肩膀，他感受不到这种湿润，蒂薇儿也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来。
“嗯.....只要你之后愿意再和咱定下契约呢，咱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吧？约好的，你不是那种违反契约精神、毫无信用的人吧？”蒂薇儿遵从自己的心愿，对利米特提出要求。
“啊，当然。”
利米特爽快地答应了，这种爽快让蒂薇儿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聪明的大脑又擅自运作起来。
“啊，其实本来你想利用那个愿望来限制幻帝之力，本来是个很好的计划就是了。”
“现在用不上了，一切的变化都很突然。这崭新的愿望，你要许下什么愿望都可以，算你自己赚到的。”
“不，其实咱想说的不是这些！咱！”蒂薇儿为自己的算计感到可悲，可利米特的拥抱让她知道，有些话就算不说出来也没关系；“咱会好好考虑的.....”
就这样两人像是为了消化那些诸多的情绪一样，在这苍白的世界中相拥在一起，过了好长时间，克莱尔迎来了自己的‘极限’。
“你们啊，能不能也考虑考虑我的心情？”克莱尔忍不住地回头，站在这里实在难以放空大脑。
“怎么？你也想加入吗？”蒂薇儿马上噗呲一声露出嘲笑的表情。
“对，是啊，还请务必让我也加入呢！”
蒂薇儿这下子忘了克莱尔有着比自己更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她是个不要脸的人，毕竟她还穿着衣服戴着面具，人是一旦遮挡住了面部就会变得特别放纵的生物。
“你才别过来好吧！咱和利米特的感动再会，还没有结束呢。”
“喂蒂薇儿！”
蒂薇儿抱住利米特挪动他的位置，像是说这是我的东西，像是个守住自己仅剩财产的穷鬼，明明按理来说她可有钱了。
“呵呵——”克莱尔僵硬地笑了，她没想过现在自己不仅仅要考虑调和自己和安比之间的关系，还要附赠一只吸血鬼；“现在要紧的是脱离这里和解决幻帝的问题好吧！那之后你要在一起温存多久都是你的自·由。”
“这种事....不用你说咱也知道！”
不论蒂薇儿之前失聪的原理，现在能够沟通结果都是好的，至少总算能够使用魔法辨析这个世界，抵达那个看似绝对无法抵达的圆心，那黑碑所在之处。
蒂薇儿以为那不可能，可单论空间魔法，现在的利米特要超过现役魔帝。
可再强大的魔法也需要依赖介质，在这低重力空间内能仰仗的就只有蒂薇儿。
在利米特的指导下，蒂薇儿使用那些血液拼凑成他要求的复杂模样，这个过程非常花费时间，随着需要维持的复杂图形变多，新增图形的速度逐渐减缓。
这和直接画出法阵来完全是两码子事，实际上用这些形态不定的血液也无法画出利米特所需精度的法阵来，这里只能依赖蒂薇儿的念力。
在魔法成形之前三人将一根巨大的通天柱作为靠背，坐在一起闲聊起来，他们并不感到紧张，在这空间内漫长的旅途，让利米特、克莱尔两人的焦躁一扫而空，仿佛真的让他们也成为了什么长寿动物一样临危不动，所以才会有那种滑稽的‘大风车’游戏。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玩那些奇怪的游戏。”利米特解释道。
“先说好那可不是我要求的哦。”克莱尔补充着。
利米特丧失了那种危机感和窘迫感，反而让他参悟了过去记忆中全部的本领，包括现在蒂薇儿正在构建的最强空间魔法在内，一切这个时间点可以调动的力量，资源，他都了如指掌，现在的自己仿佛就是为了打败幻帝而生的。
“说起来，你这张脸果然是因为那个契约吗？”蒂薇儿问。
“对，这是我最开始来到这边时的模样，应该。”利米特也有些记不清，如果说能让安比再把‘手机’给变出来，也许还能让大家确认一下。
“你还是原来耐看些。”
“我就当这是夸奖吧。”利米特有些不擅长外貌的话题，对利米特来说克莱尔和蒂薇儿都很可爱，但他和这个世界的帅气二字却不搭嘎。
这边世界的男人比起发达的工业社会强调的中性美（比如绅士贵族那般），更受欢迎的男人类型是青年剑帝那种壮汉，不过，这应该也是分地区的吧？
只能说无论在哪个时代和世界，出生外貌就有优势的都是少数，还是要靠着后天的学习和锻炼才行。
不过这些种种想法，干扰不了蒂薇儿的视线，她已经无法从利米特身上移开眼睛了。
“这么想来咱们还真是搞笑。”蒂薇儿现在才用血液遮挡住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这让她看起来像是穿上了比基尼泳衣。
“跨越生死也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生与死都是滑稽的奇迹啊。”
“说到底那个6542到底是被咱取代了，还是消失了，你都不知道吧。”
“嗯。”
利米特都在想是不是不该说得那么清楚，可蒂薇儿执意要知道详细的过程。
“咱也不清楚啊，对于咱来说就是施展了那个魔法救下你，醒过来就在这里了.....然后！经历了好长的马拉松，咱们是不是都走了半个地球那么远了？”
蒂薇儿猜测这里压根就是一个球体，所以就不会有终点，因为起点就是终点，而那个黑碑就是一种视觉错觉一样的玩意，指不定朝后走才是正确的也说不定。
“但你一定是蒂薇儿。”利米特断言鼓舞着蒂薇儿。
“也许只是咱和她共享那个使命而已呢，灵魂很近似的，咱们这些‘克隆人’们。”
理性来说，蒂薇儿自己都无法自我说服自己是蒂薇科特·阿塔克那个个体。
哪怕‘复活’是可能的，从一开始自己的灵魂就在别处储存着也罢，那身体只是自己在大地上‘做梦’的容器也罢，那个个体都已经逝去的事实不容置疑，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利米特现在的模样。
可理性不是全部，蒂薇儿现在愿意相信自己感官的连续性，成为回应利米特呼唤的人。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常人’，是旧日神明试做的人造人，更是后来守望新时代的采集单元，然后因为教会的恩赐变得失去本来的存在意义，又变为了邪恶的吸血鬼。
在这长远的历程最后，遗忘了诸多，却又选择记住了那些更有意义的记忆，种种选择的最后，成为了只属于利米特的吸血鬼。
那些记忆搭建成如今的自己，现在她选择作为蒂薇儿活下去，渴求了解自己的存在，也渴求了解利米特的全部，作为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只要你对咱好，咱也会考虑着你的事，因为你要咱和你一起活下去，你就要忍受咱的任性和臊皮！”
蒂薇儿转而笑眯眯地靠紧了利米特像是一只猫一样来回蹭。
“臊皮啊.....”
“不行？不行也得行！”
“.....”克莱尔沉默不语，只是挪了挪屁股贴近利米特。
“利米特啊。”蒂薇儿像是有所察觉一样，语气忽然直转而下。
“怎么了？”
“你现在已经是脚踏几只船了呢。”
蒂薇儿的话让利米特流下冷汗，这件事看来不提是不行的，毕竟克莱尔的一举一动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更别说本来就擅长察言观色的蒂薇儿了。
“我觉得这种说法有待商榷.....而且你不会还信那个预言吧？”
“那可是99%的准确率啊？”蒂薇儿故作担心的口吻。
“没有说是百分之百还真是谢天谢地啊。”
“你想说你要冲着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去吗？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能干了？”
“是我骑马难下了好吧，不做也得做。”
“不是上了不该上的贼船吗？”蒂薇儿瞪着那个绝对是趁利米特虚做了什么的卑鄙圣女。
“我还以为我们在说打败幻帝的胜率？！”
“有些东西比幻帝更难战胜嘛。”蒂薇儿嗤笑了，那琥珀色的双眼半睁着看过来，没有谴责的意味却充满着戏谑。
“不！我绝对不是败给了......好吧，我败给了欲望。”利米特垂头承认自己只是区区人类而已；“爱毋庸置疑也是种宝贵的欲望吧！没有这种东西世界可不会变得更好。”
“你说的那是贪得无厌吧？”蒂薇儿的豆眉蹙紧。
“要是你想要那种独占欲满满的爱。”克莱尔这时却开口了；“退出不就好了吗？”
“克、克莱尔.....？”利米特隐约地感觉到肩膀两边各有两股力量，正在把自己往内挤压着。
“唉——你个牧狗说话还真是自私啊，如果你那样想，咱可要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呢！”
“哎呀呀，没想到我们的大便吸血鬼觉得自己不自私啊。”
“你好意思说啊，倒·数·第·一。”蒂薇儿用最温柔的口吻念到。
“倒数第一？！你说什么呢！”克莱尔压住了利米特越过他。
“克莱尔.....！”
“你压到利米特了没注意到吗你这个牧狗！”蒂薇儿推开克莱尔的手，两人双手推在一起互相角力起来。
“注意你对第二名说话的语气大便吸血鬼！”克莱尔强笑着用劲掰回去。
“怎么你又成第二名了！明明就是区区倒数第一！咱可比你早遇见利米特！”蒂薇儿好心提醒着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圣女。
“我说的可不是谁先遇见利米特这种小儿科排名。”
克莱尔露出狡黠的笑容来，看不见那笑容，却能听得见那俏皮话语的利米特有种不祥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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