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面相很柔和，一副儒将的气场。
见到走进来的是个如此年轻的小伙，老人和善一笑：
“坐吧，你不是我的兵，没那么多礼数。”
蒋明春显然不敢把这句话当真，依旧恭恭敬敬的在茶几对面坐下，乖的像个小学生。
“当过兵？”
“当过，不过是村里的民兵。”
老人微微点头：
“不错，有点样子，你家是平县的？”
“对，是平县河湾村的。”
蒋明春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自己的老底就被人家给查出来了。在没有网络的今天，不得不说这种效率实在是可怕。
“这个稿子是你写的？是以你爷爷的原型写的吗？”
蒋明春点头：
“不是全部，是结合了一部分，我爷爷参加的是咱们的部队，还有一个参照原型是隔壁村里的一个老英雄。”
“哦？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蒋平。”
“蒋平？”老人嘴里叨念着想了半天忽然眼睛亮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蒋平的孙子！在平县的时候你爷爷还给我当过几天警卫员呢！”
这下连蒋明春都坐不住了。这是什么鬼！自己从来都没有听爷爷或者父亲说过。
老人显然起了谈兴声音有些激动：
“你小子跟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还真的像！我说进来的时候看着有些眼熟。当初是我让你爷爷退伍的，你爷爷家里兄弟姐妹四个，就剩他一个活着。咱不能眼看着家里绝后啊！”
蒋明春恍然大悟，同时也有些后悔。说实在的，上一世走出河湾村后，看着别人拼爹 ，拼祖宗。
自己也未尝没有埋怨过爷爷。
要是当年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自己也是二代三代了，还用在村沟沟里吃苦。考上大学不能读，做生意也处处被人欺负。
过去以为爷爷是怕死，没想到现实却是如此。可爷爷从来都没有提过，村里人还以为他是逃兵。搞的老人半辈子抬不起头来。
见眼前的年轻人眼眶发红，老人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蒋现在身体还好吗？”
“爷爷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老人微微一顿，眼中的光彩暗了一些：
“你爷爷走之前过的好吗？”
蒋明春吸了吸鼻子：
“那个时候我还小，有些事情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村里人都叫他逃兵”
老人片刻没有开口，眼中有流光闪动：
“你的稿子我看过了，写的不错！不过我想问问，你写《老兵》的时候是出于怎样的一个想法？”
蒋明春知道，今天来这里肯定是要被问到这个关键问题的。
因为《老兵》这部作品只要略微分析就能看出里面存在思想偏向性很重。
蒋明春摸不准这位老人的态度，不过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国家以人民为先，人民以民族为魂。我认为站在全民族的角度上来看，首先他是民族的英雄！是人民的英雄！这是一切立场和身份都不能改变的东西！”
老人的目光由温和逐渐变得锐利，蒋明春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把钢刀抵在了脖子上。
旁边的警卫也跟着紧张起来，心里暗骂这个愣头青，你是真的敢说啊！
房间的气氛骤然冷冽，直到老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这种气氛更加严重：
“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有其他人的意思？”
蒋明春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硬着头皮道：
“是我自己的意思，他们也是英雄，也流过血。”
“放肆！”
啪。
老头子猛的一拍桌子，旁边警卫的目光顿时变得极为严厉。
蒋明春抿着嘴站的笔直，一副要杀要剐的态度。
反正该说的也说了，现在又不是前几年，总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被嘎了。
老人背着手，在蒋明春的身边来回踱步。
许是这么多年没见遇上过敢和自己犟嘴的小辈，见这小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老头子顿时被气笑了。
“跟你爷爷一个德行！犟驴！”
动荡之后，他还是头一次被人激起情绪：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的这篇稿子不能在军艺和《人民文学》刊登。至于原因你应该清楚。”
蒋明春没有说话，看着老人，重新坐回位置上。
“我看你就别在村子里教书了，来军队里当文职，入伍你选一个。”
“我不选。”
老人眼睛一瞪：
“你小子还跟我较上劲了是吧？”
蒋明春咧嘴一笑：
“领导，我没有跟您较劲。我是想考大学。”
老人这次倒是肯定了对方的选择：
“行，考个学历再来也可以。”
合着你是非要把我弄来当兵啊！
蒋明春人麻了。不等他拒绝，老人直接摆手：
“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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