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静怡话锋一转,试探道:
“要说眼神,我倒想起一件事。四零年底,我在上海开茶馆。国民政府代表,跟日本人去我茶馆密谈。我看眼神,国民政府代表是你哦。”
周兴业“嚯”一下站起,眼睛睁得比田螺大,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态:
“你什么意思?想说我是汉奸是不是?”
石静怡笑笑答道:
“你不是汉奸,但谈的是汉奸内容。与皖南新四军被算计有关系吧?”
周兴业愣愣的盯着石静怡:
“老同学啊,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石静怡仍笑着说:
“周少爷,你就装吧。在石静怡面前装,在家人面前装。在共党面前装。每天戴着面具,累不累啊?”
周兴业盯着她,弃落道:
“老同学啊,你脑子没坏吧?我好心来拜访,你却将一大堆罪名加我头上,这是何故?”
石静怡继续说:“怎么?戳到痛处了?再说一桩我痛心的事。我未婚夫陈奇,好不容易打入红军卧底。刚取得信任,第一次负责经营钨矿。结果被你骗了,无功而返。抗战胜利,你又不放过他,让他倒在曙光前。以我当时的心情,非得告你,后来考虑你不知道情况,也就算了。”
周兴业恼羞成怒了:
“周静,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啊?怎么能胡言乱语诬陷我呢?”
石静怡摆出一副你的情况,尽在我掌握之中之神态,笑道:
“老同学,不要恼怒。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我对你有抱怨,就不能让我一吐为快吗?作为南京地区总瓢把子,我为你事业有成高兴。我很清楚,我现在落得如此下场,都拜你所赐。算了,一切都时过境迁,我也不在乎了。过好余生,才是最重要的。”
周兴业叹一口气:
“倪静,你能告诉我,石静怡更多的情况吗?比如说,她究竟是干什么的?”
石静怡提醒道:
“你对她很清楚,还要我说吗?我跟王静蓉,都是被他鼓动去了德国、苏俄。我俩回国,她留下了。回国后,她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我跟你说这些,是信任你。你透露我任何一件事,我就没余生了。为了石静怡和她老母,你不会举报我吧?”
周兴业点点头,紧张的神态松弛下来:
“不错,都是过往烟云了,还提他干什么?你刚才的抱怨,不是我干的,你也不要提了。更不能跟其他人说,省的给别有用心之人钻空子。”
石静怡点点头:
“我知道,我只是过过嘴瘾。事情通头,对我俩谁都没有好处。”
周兴业忽然问:
“她母亲眼睛还能治好吗?要不然,我带她去香港治眼睛?我能见见她老人家吗?”
石静怡点点头,压低声音说:
“见可以,但你不能暴露我俩的身份。不然,她知道了,我的用心就白费了。我还指望她洗白身份呢。”
周兴业反问道:
“你还想靠她女儿的身份去香港?告诉你吧,你若去香港,她的身份反而是你的麻烦。请你带我看看去。”
他跟石静怡来到老母房间,客气一声:
“伯母,我是你女儿的同学,叫周兴业。来看你了,你老身体还好吧?”
石静怡母亲先是一怔,很快笑着答道:
“还好,你是政府的同志吧?静静啊,要招待好哦。”
周兴业跟着问:
“你女儿小名叫静静吧?她这次回来,你老有没有感觉到她变了?”
石静怡母亲点点头,答道:
“变化大了,声音变了,习惯也变了。都不像我女儿了。静静,你出去一下,我跟政府的周同志谈谈心。”
石静怡不肯离开,责怪道:
“妈,他是我同学。你们谈心,我怎么不能听啊?”
石静怡母亲坚持道:
“你出去吧,就一分钟时间,去吧。”
周兴业看石静怡出了门,轻声说:
“伯母,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石静怡母亲点点头,轻声说:
“我能听出来,你是政府的同志。最近政府上门调查,说有特务冒名顶替潜伏下来。尤其我眼睛看不见,要特别注意。我最近,感觉静静不像是我女儿。尽管听声音很像,但带有侉子音。我跟他提小时候的事情,她都打岔。请你帮我报告政府,请他们查查,她是不是我女儿?会不会是潜伏特务?”
周兴业应道:
“好好好,伯母,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查。你老要保重身体,我走了。下次还来看你。”
他出门,看石静怡在客厅。估计她没听到刚才的谈话,装着无事般的样子去辞行。
“老同学,我走了。这是我的名片,到了香港联系我。”
石静怡疑惑得问:
“刚才老太太跟你谈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周兴业笑着答道:
“没谈什么,问我家里几个老婆。哈哈哈!告辞。”
石静怡送到门口,目送轿车一溜烟离去,深深地吸一口气。
她去看母亲时,没想到,母亲又给她提供了一个令人奇怪的情况。
她母亲知道她来了,摸索着问:
“静静,你老同学是不是个子较高,留着一字胡,额头大,下颚尖尖的,整个脸像螳螂?”
石静怡奇怪的问:
“妈,你眼睛能看见人了?”
母亲摇摇头说:
“眼睛看不见,我是从他说话的声音判断的。”
“啊?”
石静怡惊呆了,欢心的问:
“妈,你本事太大了。居然能凭声音,判断的这么准确?”
石静怡母亲继续摇摇头:
“不是,你听我说……”
石静怡听母亲说了情况,呆那儿了。直到陈凌过来,她才缓过神来。
刘杰下午两点,在酒店会客室,见到了周兴业。这一次,周小风随行。
双方客套一番,周兴业提出,先跟女儿周小雨谈谈心。他拉着女儿进了会客室,便问:
“小雨啊,最近工作顺不顺利啊?”
周小雨答道:
“还好。爸,你还是带小风回南京吧?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小风,是谁抓的你啊?”
周兴业嫌烦的摆摆手:
“小雨,不要问了。我最近还回不去,有些善后事情要处理。你呀,最后还是选了李小满啊?我不是怪你,你现在还年轻,被什么爱情、理想冲昏头脑了。你要做好精神准备,这孩子,今后没什么前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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