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礼拜对文竹而言并没什么不同，她照常接单、工作、主持工作室的大小事务。
杂志社那边的事情接近尾声了，剩下的就是等排版和出刊。
产检结束后的那天傍晚，吴漾就去了外地，归期未定，文竹一个人等着检查结果。
期间李黎秋带孩子玩过一次，戏称让文竹提前适应适应当妈的生活。
知道自己怀孕后，文竹看到瓜瓜更加喜欢了，满心满眼都是爱。
“这孩子就放你这养吧。”李黎秋最近抱娃抱得腱鞘炎，玩笑八分假两分真。
“那行啊。你走吧。”文竹也顺着往下说。
两人正玩笑着，李黎秋接了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她一脸严肃地说：“你等着，我现在就把瓜瓜的生活物资搬过来。“说着就要出门去。
文竹抱着孩子一脸莫名，“怎么了？”
“占了人家车位了，”李黎秋解释，“我下去挪个车。”
“行，你去吧。”文竹送她到门外，“瓜瓜我抱着。”
李黎秋进了电梯，抬手和瓜瓜再见。
文竹抬起瓜瓜的手，“来，和你的旧妈妈说再见。”
电梯门渐渐合上，文竹看着一脸平静的瓜瓜心中暗自得意，没哭，挺好。
文竹抱着娃进了家门，哪知进门不出三秒，圆圆的小肉脸立马皱成了一团，顷刻后电闪雷鸣，泪如雨下。
文竹慌了神，左哄没用，右哄不成，抱着娃满屋子转。
实在没办法了，文竹只能打给李黎秋，但地库信号不好，电话没人接，最后文竹只能抱着娃等在电梯间，整个楼里都回响着瓜瓜嘹亮的哭声。
突然觉得当妈好难。
文竹快抑郁了。
-
赵曜正在家里编一首新歌，哪知被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打断了思路。
声音从楼下传来，赵曜的第一反应是：这么快就生了？
当哭声渐起，他才如梦初醒般摇了摇头，这才多久啊，上一次见面还一点都看不出怀孕的迹象，怎么可能这么快生。
想通后他继续投入创作，哭声如潮水包裹着他，在他四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遮罩，让他无法忽视。
他拉开房门，哭声停了一阵，正当他转身想回去时，哭声以更猛烈的状态向他袭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在房间来回踱步，最后扯下空无一物的垃圾袋，拎着袋口就出了门。
人刚走出大门，哭声迎面袭来，赵曜的眉毛跟着跳了跳。
声源地在电梯间？
“好了……好了……妈妈一会儿就来了……妈妈……”
他将手搭上楼梯间的防火门，隐隐约约听见文竹的声音传来。
赵曜松开把手，转身按了电梯。
文竹正为婴儿啼哭焦头烂额，忽见电梯门开启，瞬间如蒙大赦般看向电梯的方向，“你终于来了！”
甚至没有留意这电梯是从楼上下来，而非从楼下上来。
“快快，你儿子……”我哄不好。
看清电梯里站着谁后，文竹生生咽下了剩下的话。
赵曜站在电梯里，一手拎着垃圾袋，一手按着开门键，望着文竹的眼神看不出半分情绪。
偏偏瓜瓜丝毫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文竹觉得自己背后冒冷汗了。
“不进来吗？”电梯里的人突然开口。
文竹眼睛微睁，看着他蹙了蹙眉。
我按电梯了吗？文竹纳闷。
“进来吗？”赵曜又问了一遍。
一边是他的催促，一边是瓜瓜的哭声，等文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踏进了电梯。
我进来干嘛的？文竹百思不得其解。
她像在梦游。
赵曜看着她的后脑勺，嘴角勾出一丝浅浅的弧度。
密闭空间里，孩子的哭声更有存在感了。
赵曜皱着眉头开口，“你的孩子在响。”
“不是我的。”文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解释，“李黎秋的孩子。”
赵曜从未和李黎秋打过照面，但他知道她。关注文竹微博的人都知道她俩是好朋友。
“知道不是你的。”赵曜说，“他在哭。”
文竹突然有些崩溃，冲着赵曜一顿输出：“我不知道他在哭吗？我又没聋。但他哭我有什么办法？我哄不好啊。”
赵曜怔住了，短暂沉默后勾着嘴角笑出了声。
看着她情绪失控的样子莫名心情美妙。
一抹热意爬上耳朵，文竹被他的笑弄得浑身不自在。
赵曜把垃圾袋放下，冲文竹张开了手。
文竹观他动作，心头蓦地一惊，他要干嘛？
一双修长的手伸到了文竹面前，“让我试试。”
孩子的哭声仍在继续，此时已从大哭变成了抽泣，文竹真怕李黎秋回来时娃嗓子哭哑了。
“那你试试。”
她将孩子抱过去，赵曜伸手来接，他的掌心擦过她的手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文竹看向赵曜，他却只是神情认真地看着孩子，她止住了自己的念头。
肉乎乎的小团子脱离自己的怀抱时，文竹觉得手臂瞬间轻松了不少。更令她感慨的是，她居然就这样把孩子交给了他——一个明明已形同陌路的人。
婴儿入怀的刹那，他周身那曾如磐石般冷硬的气场，倏然变得蒲苇般柔韧而温暖。
他小心翼翼将孩子敛入他的臂弯，连呼吸都放得轻缓。他修长的手掌稳稳地托住婴儿，整个身体随之开始一种极富韵律的、摇篮般的轻晃。与此同时，一段不成调却无比和缓的旋律被他从唇间轻轻吹出，混着温热的气息，像一层无形的薄纱，将婴儿温柔地笼罩。
文竹盯着他的动作，觉得眼前的人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久久地凝视着他，慢慢地，眼前这个温柔而稳重的成熟男性，与记忆深处、那座遥远小城里青涩的少年渐渐重叠。
“傻了？”赵曜突然开口，目光攀上文竹的视线，示意她看孩子。
瓜瓜攥着拳头睡着了，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
神了。
文竹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奇，对赵曜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为什么会哄孩子？”文竹很惊奇。
她眼中流露出的崇拜令赵曜十分受用，但这个问题他没回答。
文竹闭上了嘴，走过去准备将孩子抱走。
赵曜躲了一下，文竹抬头睨他，眼神里写满了不解。
赵曜的手轻轻拍着瓜瓜的大腿根，“还没睡熟，你不怕接过去就哭了吗？”
怕。怕得不行。
文竹讪讪地收回了手。
正当空气静默得快要凝固时，一阵机械运转声骤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电梯向下运行的坠落感。
两人一同望向按钮面板，此时面板上赫然亮着“-2”。
文竹这才意识到，从进电梯到现在，两人都未按楼层。
所以，他是刻意到19楼的。
文竹疑惑的眼神向赵曜投来，他面不改色，“我按错了。”片刻后，倒问起了她，“你去几楼？怎么没按电梯？”
我明明是被你催着进电梯的。文竹腹诽。
她再次看了一眼按钮面板，这个-2应该是李黎秋按的吧？
非高峰时段，电梯很快到了地下二层。电梯门开启，李黎秋正站在门外。
她先是一惊，看清来人后笑道：“怎么还下来了？娃闹得厉害吗？”说着就进了电梯。
按完楼层键后，她猛地一转头，看了看文竹，又看了看孩子，最后看了看抱着孩子的赵曜，满脑子都是问号。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文竹脸上，意思不言则明。
文竹斟酌着用词，“这是赵曜，我楼上邻居。刚刚瓜瓜哭得厉害，他好心帮忙哄睡了。”
“赵曜？”李黎秋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关于自己的前尘往事，文竹对李黎秋说得不多。只是前些年偶尔有几次醉酒时会把人的名字翻来覆去念上几遍。
有些人注定只属于旧时光，而文竹，想要拥抱新生活。
所以，他只能是楼上邻居，仅此而已。
“谢谢你。”李黎秋熟练地接过孩子，孩子不安地扭了扭，片刻后小小的眉头舒展开了。
“不客气。”
怀中的柔软与热意消散，赵曜双手得了空，抬起一条胳膊从文竹身边穿过。
这个角度，像是拥抱着她。
文竹立刻站得笔直，眼睛瞥向李黎秋，生怕她看出点什么。
“麻烦让让，我按下楼层。”
赵曜的声音仿佛贴着耳边，文竹如被烫了般，闪到了一旁。
当那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声传来时，文竹恨不得跳起来他骂一顿，碍于李黎秋在此，她只能暗自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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