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予安是拖着行李箱回来的，因为消费金额高，店里直接送了一个最大尺寸的。行李箱打开摊在房间的地上，几乎占满了床和榻榻米之间的过道。陈予安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心里有点烦躁，怎么就脑子一抽就给隔壁的置办这些呢？怎么给？找个啥借口？
要不说：买行李箱送的？还是说打折买一送一？抽奖抽中的？赠品？
一直到元旦前一天，陈予安都还没把衣服送出去，这两天忙着搞咖啡铺呢，她定的东西都到了，忙着装点。于东空闲的时候会过来帮她，现在人家算是大队里的编外人员了，上下班的点得去报道一下，手头完事儿了就比较自由。
明天就是元旦了，今天咖啡铺算是试营业，明天正式营业，算是讨个好彩头。陈予安站在咖啡机前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和之前比已经好多了，至少能动手把咖啡做出来。
“明天我不一定能过来，有一批人来研讨，其中有外国人，吴姐让我帮着接待。”于东半靠着吧台，边看她操作边说。
“嗯。也不一定忙，今天就没什么人。”陈予安完成了一杯新品，叫“心柿”，专门为开业准备的，示意于东尝尝。
“柿子、椰乳、奶、咖啡液。”于东根据层次，报出了她的这杯“心柿”的结构。
“嗯，冰够吗？”新鲜的柿子不太适合做热饮，但是这么冷的天，陈予安下不去手舀太多冰块。
“够了。”于东觉得“心柿”略微厚重，他拿出茉莉花，想试试冷萃，一边泡茶一边说：“试试看用花茶，口感会不会轻盈一点。”
“嗯，好。”陈予安对于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学习态度还是很认真的。
陆续有游客来点餐，小高峰的时候可能得等十五分钟。陈予安招呼他们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到院子里坐会儿。
好多人都对老板的颜值窃窃私语，平时耳朵机灵的陈予安今天完全没空接收信号，高峰期过去之后，老板靠在椅子上喘气，有点后悔刚刚答应的太快了……
“你说，我现在把阿姨拉过来现学，可行吗？”
于东刚清理完台面，转身看她，反应了两秒才说：“你觉得呢？”他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意，没想到陈予安也有“怕”的时候。
外面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透过窗口钻进来，但是就在这样的背景里，陈予安被他的笑晃了眼……
“你等我会。”陈予安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往院子里走，小跑着进了屋。
于东不知道这人又哪个神经不对了，他拿着手机，问吴姐明天大概几点能结束。
“叩叩”玻璃门被敲了两下，于东看过去，陈予安正隔着玻璃冲他勾手。
虽然他极度不情愿，但是他还是走出去了。
陈予把行李箱往前一推，说：“这是我的学费，感谢于大咖啡师。”
“认真的？”于东看着这个大行李箱，不知道该给一个什么样的反应，他问：“现在流行这样交学费的？”
“什么呀，里面是我给你买的…你回家自己再看！”陈予安有点说不出口，自己这辈子除了给爷爷买过衣服，还没给别的异性买过。
于东不敢接，忐忑的问：“我可以拒绝吗？”
“啧！长辈赐不可辞，懂不懂！”陈予安把行李箱把手塞进他手里，拍拍他的手臂，长辈范儿十足地说：“回去拆去吧！”
于东还真有点好奇，陈予安这奇葩的人会整什么幺蛾子。把行李箱放在大厅的地上，小心地拉开拉链，然后退后一大步，弯着腰用一根手指把行李箱盖掀开。
首先看到的是颜色明亮的鞋盒，于东有一瞬间的呆滞，挪着步子过去，打开纸盒，里面是一双新的运动鞋，码数也是自己的。旁边还有个纸袋，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件短款外套和一条加厚的直筒裤，另外一边是更大的一个纸袋子，他压着沸腾的血液，略微颤抖的手拖过纸袋，拉出里面的藏青色的长款羽绒服。他抱着衣服，坐在冰凉的地上，却不觉得冷。
直到晚上，于东躺在被窝里久久都没有平静，手机页面锁了又开，开了又锁。
还是陈予安迟迟没等到回馈，忍不住发微信问他：“合适吗？”
于东简单回复了一个“嗯”
陈予安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但是似乎又能明白他的别扭，真的像长辈一样，慈爱地说：“新的一年，我们不愁吃不愁穿，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
若是说陈予安有时候挺老派的，那么于东有时候也挺古板的。
元旦这天，他没好意思全身都穿新衣服，就只穿了新的咖啡色短款外套。毕竟要接待么不是，总得穿的像样一点。
正式营业这天，陈予安没想到开门红的第一笔大单居然来自于东。盯着微信聊天界面看了整整一分钟，嘴里重复念了三遍：四杯美式，六杯拿铁，热的不加糖。送到瓷器展览馆……
还好是外送的订单，没人在旁边看着她做咖啡，心理压力小了一大半。而且这两款都是比较简单的，陈予安一边默念，一边开始制作。
阿姨被她呼过来帮忙包装打包，陈予安一边做，一边数数：“这是第二杯美式，还要做两杯美式，做完做四倍拿铁。”
“一、二、三、四，四杯美式做好了，接下来做第一杯拿铁。”
…………
阿姨实在没忍住，这么碎碎念的陈予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她憋着笑，手上小心地给咖啡打包。
“嘘！别笑，别干扰我！”咖啡铺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她再怎么憋着，陈予安也能听见。
“小安，你这样真好。”阿姨干脆不忍着了，边笑边说。
“嗯，托隔壁那人的福。”陈予安心想：衣服没白买，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东子是个懂事的人，你俩都是好孩子。”
“你说他要是不付钱怎么办？”陈予安到现在都没听到进账的声音。
“哎哟！怎么会！大不了我请了！”阿姨一拍大腿，可大方了。
“就你那小金库… 好了，我准备出发了，你在这守着，我二十分钟肯定回来。稳住啊，有人来了你看着招呼，饼干、糖果这些免费吃。”陈予安麻利地把咖啡袋小心地放进纸箱，之前没打算要送外卖，所以没准备专用的送餐箱，只能应急一下了，抓过小电炉的钥匙就准备出发。
研学组这次一共来了十个人，其中四位是外国友人，今天天气实在是冷的刺骨，吴姐就说给大家整点热乎的喝下，暖暖手暖暖身子。
于东顺势提了一下，可以来杯热咖啡，提提神。这不，一笔大单子就生成了。
当陈予安送到的时候，出来迎她的是吴姐，吴姐笑的灿烂，说：“小安！这么冷的天，谢谢你了。”
“我给你一起拎进去吧？”一共三个袋子，陈予安怕她不好拿。
“没事，我干脆在这儿等他们，立马就参观完了。”吴姐把袋子摆在导览台的桌面上，接着说：“于东真的进步很大，现在讲解我都全权交给他了，讲的比我好，而且还能用英语讲！”
“年轻人需要多锻炼。”陈予安怎么突然有种邻居表扬自家小孩的感觉，“那吴姐，我就先回去了，店里走不开。”
“好的好的，谢谢啦。”
陈予安摆摆手准备走了，隐约好像听到于东的声音，但她脚步没停。直到人都坐到小毛驴上了，拔了钥匙又折回来，单纯想听听人家飙英文是个什么样儿。
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看到一行人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他了，小伙子穿着自己给买的咖啡色短款外套，别提有多精神。估计是在回答外国友人的问题，说了一堆洋文，陈予安一个词儿都没听懂，只觉得他那模样拽兮兮的，有股劲儿，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拍了几张，镜头里少年的笑容好像会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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