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峰微微俯身,伸手拿起放在帝皇那边那盘热气腾腾的水煮羊肉。那肉还在泛着微光,汤面上一层金黄的油,随着船舱的微微晃动而闪动着光。
他抽出随身的那个伏尔甘杂货铺买的小刀,刀身如镜,寒光一闪。
“咔嚓——”
干净利落,几根骨头上的贴骨肉被切了下来,应声分离。刀刃滑过肉与骨之间的筋膜,如丝般顺畅,羊汤轻溅,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李峰抬手,用刀尖在碗沿蘸了一点韭菜花酱——那酱绿得发亮,气味辛烈。他用刃面轻轻抹开,薄薄一层,既不多,也不少,恰如他做每一件事时那种精准的分寸。
“来,尝尝。”
他语气温柔,习惯性的把肉递到了安普瑞斯的嘴边。
安普瑞斯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目光里带着几分爱意。
她没用叉子,也没接碗,只是身子微微前倾,长发垂下,眼神像是有意在撩拨。
她张嘴,直接含住了李峰的手指。
那一刻,空气似乎都停了一拍。
齿间轻轻一合——
“咔嚓。”
羊肉汁水瞬间溢出,带着香料与汤的热意,顺着唇角流出一点,被她伸舌轻轻抹去。
她闭眼,慢慢地嚼,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呢喃:“嗯……贴骨肉果然才是最好吃的。”
等李峰抽回手指时,她却“唆——”地又舔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笑意与恶作剧的甜味。
帝皇原本正蹲坐在椅子上吃着羊肉泡馍——姿势豪迈,像个地道的老秦人。馍泡早已吸满汤汁,香气浓烈,原本吃得满脸幸福。可现在,他的筷子停了。
他低头再舀一勺,汤还热,味还香,可不知为何,这会儿却没了那股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咦?怎么……不香了?”
他再抬头,看着那边喂来喂去、眉眼含笑的两人,心头忽然泛起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情绪——像被人抢了风头,又像被排除在一个温暖世界之外。
“唉——不要这个样子嘛,朋友!”
帝皇终于忍不住,用着李峰家乡的口音,活像个被冷落的街坊大哥,“我还在这吃饭呢,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腻?”
李峰没理他,反而轻轻挑起一块肉,自己咬了一口,又自然地将另一块送到安普瑞斯嘴边:“吃。”
帝皇低头,咬了口糖蒜——“咔嚓”一声,味道冲鼻,辛辣刺眼。
“啧,还是蒜比狗粮好吃。”他心里暗暗嘀咕。
就在这时,李峰淡淡开口,似乎完全没察觉帝皇的心理变化:“我已经和尤顿女士聊过了。接下来,你俩谁和她谈?还是说,你们干脆一起聊?”
安普瑞斯抬眼看帝皇。
帝皇正咀嚼着最后一口泡馍,表情复杂,吞咽时还带着一点不甘心。
“咕——”一声,他终于咽下,扯过糖蒜咬了一口,算是掩饰尴尬。
两人对视片刻,气氛一瞬有些微妙的沉默。
李峰见状,靠在椅背上,随手打了个响指。
“艾尔莎——”他看向角落中那位保持沉默的寂静修女,语气温柔而笃定,“麻烦你去我办公室一趟,把在那边等候的尤顿女士和她的侍女们请过来。”
那修女静静行了一礼,盔甲在灯下泛着微光。她的面罩遮住了脸,却仍让人感到一种肃穆的优雅。
她抬手,用两指比出一个轻巧的“oK”手势。
然后,转身离去,靴底踏在金属甲板上的声音清脆、整齐,像一段节奏严密的鼓点——预示着新的场面,正要展开。
帝皇突然冷不丁地说道:“你们食堂的糖蒜——不太行啊。”
“怎么了?” 李峰手上正剥着一瓣糖蒜,抬头看他一眼。
帝皇喝了一口“水围城”羊肉泡馍的汤,声音低沉又一本正经:“你们这个糖蒜里加了桂花酱。确实香,但桂花那股子甜腻劲儿,把蒜的辛味压没了。糖蒜的灵魂在‘解腻’,这倒好,一口下去反而更腻了,齁得我脑门发胀。”
李峰愣了愣,也夹了一瓣入口。
“……还真是。”
他点头,心想这老登是真有点吃家的架势——连蒜瓣都能评出门道。更离谱的是,吃到现在,帝皇已经连干三碗泡馍、一碗泡面,外加半盘水煮羊肉,愣是一点饱意没有。
那吃相,怎么看怎么像个有故事的饕餮。
这就得说起帝皇和狼崽子鲁斯的那桩经典往事了。
当年鲁斯坠落在芬里斯,那片冰雪与烈酒并存的野蛮星球。
他凭着一身蛮力与胆气,打猎、饮酒、抢粮、收兄弟——
短短几年间,鲁斯大王便从冰原恶狼,混成了阿萨海姆之主,
巧取豪夺、腰缠万贯,还真让那群北地勇士心甘情愿地喊他一声“主公”。
而远在银河另一头的帝皇——那时还没彻底开始“大远征”——不知从哪听说这芬里斯出了个狠角色。
皇老登心里一咯噔:
“嚯,这么能打、能喝、能吹牛的,指定是我走丢的崽儿!”
于是帝皇亲自下场。
他学着古老神话里的奥丁,乔装成一个风尘仆仆的流浪汉,
披着斗篷、戴着兜帽,混进了鲁斯山顶的宴会大厅。
大厅里火光摇曳,酒香与烤肉味弥漫整座厅堂。
帝皇一进门就来一句:“我是全人类的救主。”
鲁斯听完,酒还没咽下,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好家伙,你这牛逼吹得比天大,肺活量不小啊!”
于是这位北境之王拍案而起,笑着宣布:
“既然你说你是救主,那就先来比比我这饭量吧!能赢过我,我就信你这话!”
于是——第一局,比饭量。
帝皇啃掉三扇肋排,鲁斯已经连炫三头整猪。
油脂顺着他的胡须往下滴,整个宴会厅都弥漫着胜利的肉香。
第二局,比酒量。
帝皇仰头干了六桶麦酒,鲁斯笑都懒得笑,
直接抱起整座酒窖的所有酒桶,像碳酸教父灌汽水一样全喝干了。
大E看着这场面,终于忍不住感叹:“孩子啊……你可真的是个饭桶啊。”
鲁斯当场拍桌:“哎?你这人咋还输不起还骂人呢?”
“来来来,第三局——咱俩干一架!”
帝皇眯起眼睛,淡淡地“好嘞”一声,然后撸起袖子,露出了动力拳套。
那之后的场面——用芬里斯的史诗诗人们的话来说就是:
“天崩地裂,酒洒成河,鲁斯大王横飞三十米,
倒在了命运与亲爹的不讲武德之下。”
据说帝皇看着那狼崽子一脸懵逼地趴在地上,
还很慈祥地拍了拍他的头,温柔地说道:“乖,比赛结束,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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