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还是不走？
芸豆她们一家子是要走的，陈公公也要走，安大人一家也要走，张公公却不走，他自请去守王陵。
小孩可不信他会那么喜欢嘉王。
陈公公也说——“他守的哪是王陵。”
不是王陵那就是别的，小孩能想到的只有那位姓吕的姑娘和院子里的菜地。
但张公公又让她爱哪儿哪儿去。
没了她就没人种菜了，可见叫他留下来的不是菜地。
“那是为了吕婶婶？”
小孩直不楞腾的去问了，甚至做好了挨顿揍的准备。
张奉祠的确是有点儿恼怒，可他看了看小孩越发高挑的个头，觉得她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不好再动手了。
所以气了一下，又躺了回来，坐着他摇椅烤着火晒太阳，合上眼不理她了。
小孩搬了个小杌子坐在他旁边，托着腮发愁。
张公公的话已经说出去了，王妃和清宁王也就是大公子也答应了，想改主意也来不及了，所以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不走。
人是不是越老就会变得越顽固？
师父她们是这样，张公公也是这样。
陈公公虽然懒得挪动，可他还年轻，虽然新的封地小了点儿，但离帝都不算远，所以他很乐意跟着走。
安大人是右长史，和主子们荣辱与共，自然也要跟着走，安希姐姐倒是留下了，她还干着她的捕头，干的很起劲儿。
芸豆……芸豆一家子都指着月俸过活呢，其实小孩也一样，但是……
“我也不走。”小孩下定决心。
张奉祠眼皮都不抬一下，很冷漠的说：“趁早滚蛋，我可不会养着你。”
“谁要你养？”小孩已经想好了，“我要趁着这边的异人还不多时，摆一个按跷的摊子，等赚的差不多时，就开一个浴场，连理送过我治小动物的医书，也送过我菜谱，我一边赚钱一边研习，把这些全部都用上，再多种一些好吃的好喝的灵植，等这边人多起来了，我肯定能发大财，到时候我既能还你的钱，又不用被旁人使唤，日子肯定开心的不得了。”
“异想天开，”张奉祠毫不客气的泼她冷水，“真要那么赚钱，到时候那样的铺子就会像雨后春笋一样，一夜之间冒出来数个，还能轮的到你？
还浴场，你知道汤浴要用什么香料？价位几何？一个浴场要用多少人手？别说浴场，你支个小摊都未必干的起来，钱收多了没人去，收少了还不够折腾的，再有几个不怀好意闹事儿的，赚的都不够打官司的，到时候你再后悔，就是悔青肠子也没用。”
小孩可不爱听这话：“那青的也是我的肠子！再说……我不知道，我还可以问你呀！”
“我要去守王陵，哪个有空管你。”
“不要紧，我有空，我可以去找你，说几句话的工夫你总是有的，离的又不远，到时候我和虞大娘去城门边租赁个小院子，还能省点钱。”
小孩越说眼睛越亮堂。
张奉祠越听头越大，忍不住骂她：“你是属膏药的啊，贴上还撕不掉了？好赖分不清？”
小孩托着腮仰起脸也瞥他一眼说：“我可分的太清了，正是因为分的清，所以我知道，钱没用。”
有些东西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的。
“你还钱没用上了，你有过钱嘛？”
张奉祠看她是光长个子，不长脑袋，嘉王已死，封地也没了，谁也不会难为王妃和那几位不太聪明的公子小姐了，她跟着去，就算没有富贵，也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留下来只能坐吃山空。
他那点儿面子也顶不了什么事儿了。
小孩才不听那个呢：“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她需要钱的原因是，自己遇见的事必须要有钱才能办，可是把钱花出去时也不会特别不舍的，没了也就没了。
所以，她或许可以说自己想要的不是它吧？
小孩不确定的想。
无论怎样，她都决定要留下来了。
还让虞大娘帮她绣了一身很漂亮的衣裳，又买了金花胭脂，一并送给了芸豆。
两个人都有点难过。
芸豆给了她一只很漂亮的蝴蝶风筝，上头洒着金粉，就像她小时候捡到的那只一样，花了好多钱，眼泪多少沾点心疼的成分。
更多的是离愁。
“过阵子就该刮风了，你记得要去放风筝，留的久了就不漂亮的。”
小孩点点头，想跟她说衣服她也要穿，胭脂留久了就不能用了。
可她似乎不用提醒，抹抹泪就换上了，涂了胭脂，还找出两根簪子戴……
顺便说上一嘴：“你要是送我双鞋就好了，这都不成套。”
她带着哭腔，小孩眼也红红：“来不及了，买的话太贵了，我舍不得。”
她就是舍得，虞大娘也不能让，没了活，单靠浆洗缝补赚不了多少钱，能省点儿是点儿。
要不是小孩坚持，衣裳和胭脂也是不可能的。
就像芸豆的打算一样，她本想把家里的房子便宜点儿卖给小孩，还帮她出主意说若是钱不够先去借一些，或是典当点儿东西，但千万别借印子钱，不好意思和张公公开口，也可以去和庙里的和尚借，有个房子才能站住脚。
小孩都准备去问了。
可房子却被她娘以更低的价，卖给了亲戚。
说是万一有个什么，再回来时，有亲戚在总比外人强。
芸豆一听她娘说话，就浑身难受脑袋疼，可也没办法，房子又不在她名下。
好在她娘找的买主不是她爹的亲戚，而是她娘的娘家亲戚，就是那种她们从小到大，连逢年过节都没见过，偶尔听娘和人闲话时说过一嘴，知道有这么个人，但连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亲戚，还是她姥姥的兄弟家的孩子。
也难为她娘能想的起来，雇了牛车赶了几十里路去告诉人家，有这种好事。
芸豆要是知道她娘能玩这一手，宁肯找人牙子来买，至少还能多赚两个钱。
她还后知后觉的琢磨了一下这事儿。
那感觉就是，她娘也不是真的很惦记那边的亲戚，就是为了给她找不痛快，所以干出了这么一个事儿。
是真是假，较真儿也没意思。
她挥别了小孩，还不忘叮嘱一句：“你以后一定要长点心啊，别太缺心眼，也别被人坑了，还有……我日后成婚会给你送信的，你一定要来，人不到的话，就写一封信给我吧，我认得不少字了。”
“嗯，我记住了，到时我一定去，你多保重，还有……我不缺心眼。”
小孩把虞大娘蒸的点心塞进去，也把那颗头怼进了牛车里。
被糊了一脸的芸豆：！
这回不悲伤了，她掀起帘子就要骂，可是车队已经出发了，百姓跪在两边，芸豆看不见小孩了。
唉……保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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