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预想中剧烈的疼痛感并未袭来，她隐约感觉自己倒下的刹那，山石上突然多了层绵软的垫子，缓冲了她向下倒的力量。
随即便听见那小奶娃吩咐同行的小男孩给自己喂药喂水。手上传来一阵阵软乎乎的触感，像是小奶娃在给自己诊脉。
随后将自己衣领敞开了些，给自己施起针来。
她莫名便感觉那小奶娃手法极快，语气里也带了些焦急。好像……是在担心她？
担心？
她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一个才认识的人对自己产生这种情绪……
巫女只感觉心中突然便涌起些陌生感觉，却在药物作用下没一会便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直面对上的还是那小奶娃纯澈干净的笑脸。
这里好像还是刚才她晕倒的地方，不过周围突然多了几块屏风将她围了起来。面前也多了个大大的炭盆，将她浑身烘得暖融融的。
“小姐姐，你醒啦？” 盛南希蹲在一旁给她把了把脉。见她恢复得不错，笑得更是甜美。
“你应是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每次大规模使用巫蛊之术后没得到及时休息，导致身体亏空严重。刚才为了报仇又潜力大爆发，将精力都消耗了个干净，这才晕了过去。”
“刚才情况紧急，我只能就近给你施针。但是你放心，我施针前便用屏风把你挡住了，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哦～”
灰发少女有些愣神，想说其实她从小遭人嫌弃，时常会被村里野孩子欺负，甚至当众撕衣服羞辱都是常有的事。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被人看光。
但对上小奶娃那双无比真诚的眼睛，她心中竟又涌上那种莫名情绪。只生硬的朝她点了点头，以作感谢。
随即又想到什么，急忙问道，“小南怎么样了？！”
“我已经帮她解了幻术。她和你一样，身体亏空得厉害，如今还在昏睡中。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咯～”
盛南希话音未落，少女便跌跌撞撞的朝不远处马车奔去。
马车门帘被挑开，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正在昏睡的小妹。只是与往日不同，小妹苍白枯瘦的脸上第一次泛起了些血色。
她自己也是精通医理的人，当即伸手给小南探了探脉。眼底顿时涌上些复杂情绪。
小南……小南的‘病’竟然真的被治好了！
这个瞧着鬼精鬼精的小奶娃真的没有骗她，不仅按承诺出手救了小南，还直接将她研究了几年都没治好的‘病’就这么彻底清除了？！
少女心中难掩惊涛骇浪，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转头朝盛南希真诚的道：“谢谢你。”
“小姐姐不用谢我哟～我们本来就是平等交易嘛。我出手救你家小南，你在三年内跟随我。我们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平等交易？” 少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由垂眸轻喃。
这个智慧得近乎神人的小奶娃竟然说自己和她是平等的。
从前那些人见识到她的天生体质后脸上要么是厌恶，要么便是想将她占为己有的贪念。不管哪一种，都是在打量货物一般的居高临下。
厌恶她的人总是想将她彻底毁掉，贪婪的人则会使尽一切手段威胁逼迫她听话。
只有这个小奶娃，一言一行都如此真诚坦荡。
她好像，真的和以前那些人完全不一样……
不知怎的，先前那种陌生感觉再次席卷而来，却比前两次更浓烈几分。没多久便将她一颗心塞得满满当当，眼底竟莫名泛起些泪花来。
盛南希知道这对姐妹怕是吃过不少苦头。也不由心中一软，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面前少女的头。
“小姐姐，你别多想啦！既然你答应了要跟在我身边三年，这三年里你就是我的人啦！有希姐罩着，我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小奶团子瞧着软萌萌的，却满脸的傲娇得瑟小表情。简直要把人萌翻了。
灰发少女一时绷不住，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便有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这下可把盛南希难到了。她知道饱经沧桑的少女内心敏感，稍微接收到一点旁人的好意便容易被感动。
可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啊！
小奶团子眉头轻蹙，只得小心翼翼的挪过去，把自己的小肩膀借给她靠一会儿。
感受到怀中少女心情平复了许多，才轻柔着声音与她说起正事。
“我们家的队伍要一路北上，到时候我会和家里人说一声，让你扮作队伍里的大夫跟着一路同行。但你这张脸太有辨识度了，我之后会教你一个可以快速变妆的方法。免得被人认出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盛南希想起她忙前忙后的安排了这么多，竟然忘记问人家最重要的问题了。不由一阵汗颜。
“我没有名字。” 少女埋在她的小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我出生时引来无数虫蚁毒蛇，大家便说我是不祥之人。三年后，娘亲生小南时难产而亡，父亲和大伯也在那年陆续离世。”
“来年初，家中突起大火，将仅剩的几个人都烧死了，只有我抱着小南逃了出来。我的脸也是在那场大火中被烧伤的。这下村里人更确信我是不详之人了，私底下都唤我‘妖’。”
“之后我被南诏国师捡了回去，他们也没给我起过名字，只叫我‘巫女’。”
她除了说起娘亲时眼底闪过丝黯然，其余时候都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得好似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盛南希却听得暗自心惊。
出身和天赋都不是这少女可以自己选择的。她生来便具备了自己无法掌控的强大力量，不仅没让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得到一点改善，反倒因为这些不同让她从小便受尽旁人厌恶的目光。
恐怕过往的十几年里，这小姑娘没有一天日子是好过的吧……
盛南希突然便感觉有些心酸，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安慰：
“胡说！那些村子里的大爷大妈闲来没事做就喜欢编排他人，见有人过得比他们好便喜欢编造谣言诽谤，若见人过得比他们还不如就更是来劲了。说到底不过是他们太过闭塞狭隘，只能靠贬低他人来获得优越感罢了！”
“照我说，他们就是害怕你的强大能力，才需要通过贬低你来获得精神上的胜利。人各有命，生死在天。家人走的时候你才多大点，怎能连这种事都怪在你身上？”
盛南希越说越愤慨，小脸颊气鼓鼓的。继续安慰面前少女：
“小姐姐，你别听他们的，每个人都是老天送给人间的独特礼物，而你不过是能力比别人独特了些，和那劳什子的不祥厄运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的天赋如此特殊，该如可遇而不可求的美玉那般珍贵才对，又怎么会是一种不祥的天生残缺？你不是妖，而是一块还没来得及绽放光彩的美玉！”
“我以后就叫你‘小瑶’吧！‘瑶，玉之美者也’。这才是符合你的名字嘛！老天爷予你这般恩赐，便是想让你脱离芸芸众生的。往后你不必在意他人眼光，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要是那不长眼的赶上来使坏，便直接用拳头让他长教训！”
小瑶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论。刹那间，只感觉心中那些长期被荼毒后产生的伤疤好似都在慢慢愈合。
良久，才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所以，我把那些肆意打骂过我和小南的亲人邻里都杀了。”
“那个声称是我爹的男人，从来都仗着一家之主的身份对我和娘非打即骂。害她身体每况愈下，生小南时更是产后血崩撒手人寰。”
“所以，几天后，我唤来了后山上那只小蜈蚣，将他咬死了。当然，不只是他，还有成日欺辱娘亲的大伯一家，也通通被我带下去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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