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林家来人有点多。
林初一坐在竹制吊篮上，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给自己绣帕子的林来娣。
眼里是大大的不解。
她表情有点无法言说：“就这么快？”
林来娣点点头：“是啊，大伯母说，要赶在年前不农忙的时候结婚。”
林初一觉得自己脑子懵懵的，如果没记错，上次媒人来拉郎配的时候，不过是十天前吧？
林初一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们认识了不到两个星期，就要订婚了？”
林来娣点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林初一冷笑了声，哪里都不对。
然后拿起旁边的抱枕，盖到自己的脸上。
林来娣绣着小兰花帕子，每张帕子都先把边上缝一圈，然后在右下角开始缝一颗漂亮的小兰花。
她别的花绣不好，就兰花拿手。
幸好初一姐不嫌弃自己笨。
瞧着林初一没有什么精气神的样子，林来娣继续说着自己知道的。
“我们家如今算是双喜临门啦！最近家里一直热热闹闹的真好！”
林初一目光落在林来娣的脸上，发觉对方根本没有说假话，是真的这么认识，只感觉脑壳疼：“奶，也没有意见？”
林来娣不明白林初一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想了想她们奶的态度之后，认可的点头：“奶，同意的。”
林初一已经感觉语言有点失力，显得自己与这个世界的思想格格不入：“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林来娣点头认可，手里继续绣着帕子，天气冷了，她们房里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烧炕。
而初一姐房间，一直烧炕。
只要在家里，不做饭都烧炕，最近通着初一姐房间那个炉灶，天天煮麦仁粥。
煮的可烂糊啦，林来娣发誓，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软烂的麦仁粥。
原本奶对林初一这个造柴火法，有点生气骂初一姐败家。
结果第二天，村里的那个叫林铁牛看起来很可怕的青年，跟苏家那个叫苏亮亮的，就推了四车木柴来，初一姐把这些木柴，单独放到一起。
她奶那表情，跟掐住脖子的鸭子似的。
呸呸呸，这可不敢说，不礼貌。
然后初一姐这个灶，是她跟她姐轮流烧，一天初一姐给她们两个一毛钱。
她跟姐姐平均下来，每个人都有五分钱！
一个月就能赚一块五毛钱！
要知道她们上一天工，累死累活才一毛钱左右。
而且外面怪冷的，给初一姐烧灶的时候，在旁边还暖和。
她奶为了节约火力，天天用初一的灶台烧水，煮粥。
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人，林来娣想起来了一件事，语气还带着隐隐羡慕。
“初一姐，你都不知道，冯小军可喜欢小凤姐啦，我娘说本来换亲都不用给彩礼的，但是冯小军另外给小凤姐塞了个28块8毛钱的红包钱。”
林初一看着林来娣的脸，十三岁的姑娘，小学还没毕业呢。
嘱咐了句：“好好上学吧，现在不用羡慕。”
林来娣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很认同林初一的话：“初一姐，我晓得的，而且我以后要找个跟知青点知青一样那种文质彬彬的男人。”
林初一……现在小学生都开始准备自己找个什么未来伴侣了吗？
想到她前段时间，看到个十七岁的姑娘抱着她的孩子，莫名的叹了口气。
这个年龄，她还在军校上高中呢。
林来娣想了想继续说道：“小凤姐，在绣她的盖头呢！初一姐绣盖头之前都是千金小姐才有的，大家大部分都带个大红花就行了。大伯娘对小凤还是很好的。”
然后说到此处，林来娣的声音有些感叹：“不过小凤经常绣着绣着走神，我瞧着不像很开心的样子。”
林初一嗯了一声，冷静的听着，对这个时代的认识更加加深了些。
不过想到，林成龙喜欢的那个叫冯小花的姑娘，林初一想到对方清秀但是明显瘦削的身材。
并没有多言。
大环境好似就是这样，男人似乎都比女人受重视些。
女人有话语权地位的人，很少。
她这两天看到，林家的亲朋好友们，来商量林成龙跟林小凤结婚的事情。
看着男人在桌子上喝着酒，论着事，女人们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
好似是理所应当。
林初一来了这么久，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也懂了这个时代给予女性的生活空间充满着狭义。
林来娣说了半天，喝了口林初一让她冲的麦乳精，美滋滋的享受着。
给初一姐绣帕子就是好！
还有麦乳精喝，嘻嘻，给二姐留一半。
林来娣想到半夜间睡觉听到的啜泣声，咬着唇，看向林初一，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初一姐，小凤姐，是不是不想嫁人啊，她晚上偷偷的哭了。”
林初一盖的三间房，青砖大瓦房自己住了，另外两间土房，一间住着林成龙，另外一间住着林小凤、林想娣、林招娣、林来娣，林小凤有什么事情，林来娣这个有点小机灵的姑娘知道也正常。
对于林来娣话，林初一将脸上的小松鼠抱枕拿了下来，抱到怀里，侧脸看向林来娣，语气还带着冷静与客观分析：“林小凤不争不抢，自己站不起来，就只能接受被安排懂吗？”
哭是不能够哭赢的。
动手抢才是。
这是林初一向来的行事准则。
林来娣揉了揉自己脸，声音带着些飘忽：“其实大伯母对小凤姐挺好的。”
这个林初一不否认。
林来娣笑了笑：“大伯母心里有先后顺序，哪怕成龙哥，跟大宝在小凤的前头，她有什么吃的，也会偶尔留给小凤姐一口。不像我娘……
我娘她只会骂我跟二姐，只会抢我跟二姐的东西，大姐也抢我们的。姥姥也不喜欢我们……”
对此林初一换了个姿势躺着，看向林来娣含笑问：“那你娘，要是把你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呢？”
林来娣冷哼一声：“看我不闹死她！她要逼我我就找根绳子吊在村口！”
林初一笑了：“这就是你跟林小凤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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