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乖孙子，就歪了一点点！”
“小四这个是挑球！”
王氏边看边指点，望舒含着蜜煎懒懒地看，婆媳两人廊椅侧靠，十分自在，秦修远则站在场中，时不时指点小儿女踢法，小女儿一脚踢过去，用力过大，身体失了平衡，他扶住人，又给爱落泪的小乖乖擦眼泪……
“小四这阵子眼泪说来就来……”
望舒笑笑，秦修远在家的时候，自己也容易红了眼眶……这不从这个球开始，小四一手拽着亲爹稳住身子，再一脚踢出去。
砸到筐边弹了回头，王氏扬声，“小四啊，力气太大啦！”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兄妹俩喘着大气，仍然乐此不疲，抱着亲爹大腿还要踢。
望舒脱了两人的鞋袜查看红彤彤的脚背，按了按大拇指指甲，也不叫疼，也就许了。
照顾两位小主子的丫鬟心下欢快，平时兄妹俩回到房间还要绕着廊柱你追我赶一两个时辰，遛得大伙晕头转向，今晚这属实太轻松了。
小绿引人去库房搬来六盏高大的四角莲花宫灯，莲花精致瓣瓣斗艳，宫灯气派，四方院子亮如白昼，一盘刚刚炸出来香喷喷的手指肉条作为新的奖品，又重新用绳子固定竹筐，新一轮比拼正式开始。
等老大老二把今天的大字塞过来，也跟着下场凑热闹，举手以袖掩目增加难度，一时间又是叽叽哇哇，童言童语惊叫坏笑不停。
望舒摊开老大的今日题目。
“秦为天子，二世而亡。列三缘由。若汝为二世，该何为。”
她的好大儿列出至简三点，二世无治国之才，杀能臣，百姓起义频。
然后，“吾非二世。吾乃王贲！”
王贲乃王翦之子，父子两人是横扫六国，为秦朝统一立下赫赫战功的着名武将。
直接魔法打败题目。
望舒将此页递给男人，女儿的楷书仍然赏心悦目，恰好今日选择的是《礼记·李斯列传》中的名篇：
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
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起深。
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起德……
……
是李斯在被秦嬴政驱逐后写就的投名状名篇，年轻的嬴政就因此文重新不拘一格起用各国人才。
望舒欣赏完女儿的楷书，又递过去给秦修远。秦修远点点头，小心折好，“明熙熟读此篇，通篇落笔连贯，笔力见长。”
小的累倒了，大的开始放开来玩，老大力气，四方院子不够踢的，几回差点踢到人，明熙脚下功夫巧，平衡一流，时常能从兄长脚下偷球运球，只一遇上云骁的身体对抗，就要吃亏。
夜深有露，浸肤微凉，望舒垂袖，先行回房，木屐“哒哒”，小青捧着一个大碗，放着一串冰糖葫芦。
“夫人，这几个山楂果最大，特意选作一串，这糖浆裹得也厚，用冰水冻过，你看看，又大又饱满，多喜人！”
“夜里放得住，白天这糖就化了。”
搁在窗棂边上，矮榻上摆着库房册子，厚厚两大本，季老二成婚，她这个做姐姐得趁着天还不算太冷路边未结冰前送贺礼过去。
碰巧梁举今年准备回南方祖宅过年，顺带将贺礼捎回去。
“夫人，奴婢打听清楚了，二小姐的未婚夫姓商，年二十七，母亲早早就去了，也没兄弟姐妹，继母没生养，也不管事。他先前受大将军之命护送老太爷老太太南下，一家三口就留在祖籍之地，手里也管着兵马。”
烛火微闪，小青用剪子挑起，新剪一截烛心，明亮的灯火映着她平和微笑的面容，“到了杭县，他一直和老太太交好，想着二小姐呢，功夫不负有心人，二小姐年中方点头答应。”
季家老太爷老太太开明，南下后没急匆匆安排二小姐嫁出去，可谓爱之深。
路途遥远，精致不送，大件不送，金银细软布匹床柜可从当地或者荆州的商铺调过去。
“希望乐乐能明白吧。爹娘对她煞费苦心，她……”望舒捏着笔，以前季父一副心血在小女儿身上，乐乐倒好，就那点心眼子全用在欺瞒躲赖上。
发生那件丑事，望舒真想动手剁了那个王狗子！把季望乐吊起来打三天三夜！
后来王狗子被亲爹送到战场丧了命，望舒没半点同情，只能说这位曾经的表妹夫做人识相！
就此望舒不再认李婉婷这门亲戚，连和王氏一起回来的秦修远表姐王靖，一直被秦修远和王氏安排在城外庄子上，夫妻有共识，不走亲戚，不许人进门。
如今亲妹妹成婚，望舒其实动摇过，要不要走一趟，走动有联系才能维持住亲情，想一想父母年事已高，风烛残年，自己就算有再大的委屈，怕是也快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了。
父母旅途奔波北上和自己道歉也不现实了。
“夫人您妹妹肯定懂事了，吃一堑长一智，季掌柜说二小姐沉稳有主见，专心打理杭县的书店和庄子。慎重考虑后，自己点头的亲事。”
摔个大跟头啊，吃一番苦头，自己也不小，季家二老为了她的名声，那么决绝放弃夫人和她一起回祖地。
再不懂事就说不过去了。
“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望舒合上册子，“当爹娘心太累了！有时候我真的挺想就自己一个人，静静呆着，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饿了吃，吃了睡。“
小青捂着嘴笑，“那样想可不行。”
望舒下地，接过湿帕子擦脸，“我可不是那种什么，为赋新词强说愁，我是真愁，真心话。”
“夫人，你是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啊！小孩子顽皮，过几年长大就好了。以后啊，享福享不完呢！”
哼哼，“别糊弄我，望乐今年二十二呢，还得姑且后看呢，你们一群人鬼精鬼精的，存下多少银子以后才是享福呢。”
小青和小绿这月银比得上半个低等将军了。
“小青在夫人身边就是享福。”
望舒沉眼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今天我还和秦一提起你和小绿，你们挺好。”
说起来自己身边好些可心可用的人，掰手指一一数着，“你，小绿，春杨，季守，张三，还有我留在遥城的李姨……”
“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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