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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暂时结束，魑鬼没有从西境往东侵蚀是件好事。
这场战斗只有北音一个人动了手，没有任何人伤亡，还伤到了恶鬼净妄，其实大家是满意的。
人们短暂地庆祝了一下。
在昆仑搭的场子。
奇妙的，竟然来的人还不少。
很多人和北音敬酒。
修仙界的人修为高了喝酒和玩似的，只要用灵力一解，根本不会醉。
熟悉的人自然不必说，可闻人云也来凑热闹是她没想到的。
身为两位最强者之一，她也被众人环绕。
其中最有意思的是一个人。
在那帮年轻人中间被起哄着，
北音扫了一眼，最近的事情乱糟糟的，有点多，这个人眼熟，但她记不太清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转头坐在自己的位置沉默地把玩着手里的虎头帽。
而后沈师姐来了，她才收了起来。
……
“诶呀，你就去吧，那么多人都敬过她了，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我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人可好了，我都想去第二次，怕唐突了她，你有什么不敢的？”
“你真要我说吗？”
“说吧都是兄弟，我们还能嘲笑你啊。”
那声音冷静而悲痛，
“我硬拉着她进过男浴池。”
“……”
“……”
“我还拉着她非要和她比大小。”
“……完了，我想起来了，我也在，我也说过。”
“……”
“……兄弟，这我嘲笑不了你俩，你俩是真虎啊。”
“给你。”
“你给我绳子干嘛？”
“当项链，太长了就另一边挂房梁上……你还能少受点罪。”
“……你不是说，她人很好吗？”
“你觉得要是传到……耳朵里，他们人好吗？”
“……”
“快点，咱俩现在就跑，我估计现在遇见魑鬼头子都比遇见那几个强。”
……
和沈师姐说完话北音就离开了。
这样热闹的场合她待不习惯。
出了昆仑，外面的世界乌蒙蒙的，好像笼罩了一层白雾。
啊，是昆仑下雾了。
她不知道往哪去，就按着自己的心意随便选了一个方向。
又或许是潜意识的指使，她来到了靠近那日战场的地方。
这里没有落雾，夕阳余晖映得漫天霓裳白练，玉霞橙空。
恍若西天佛陀菩提圣地。
她御空停驻在云端，脚下千里彩霞像是凤凰的尾翼，在神迹似的天空下，她看见了对面背对着她的那只魑鬼。
有着她故人皮囊的恶鬼。
他站在那里，邪恶妖异，和这美丽的盛景不符，宽松的袈裟，高大的身躯，像是远古奇怪种族供奉崇拜的荒诞邪神。
北音向他走过去。
云端之上是没有脚步声的，全靠灵力修为驻空而行。
但是他的心跳声太明显，好像真的有声音因为她的靠近而增强。
她来……杀他吗。
那他应该躲，现在就走。
“净妄，你还好吗？”
他的眼泪瞬间被这声音从眼眶中催落。
分别许久，同门，世人都叫他恶鬼，孽障，就连他自己都要分不清自己了，为什么？
为什么还信任他？
不怕他在这里等着是陷阱吗？
为什么还要靠近他？
没听过他杀人的罪行吗，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份吗。
他可是魑鬼，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怎么担得起她一句问候。
净妄，其实也没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就是想哭。
他才意识到，战场上她一直没称呼过他，也没有任何对他的批判。
她只是问他觉得自己做得对吗，还得到他哄骗她的回答。
就连后来的攻击，大概也是试探他，想要确定他还有没有意识。
别这么好了，小菩萨，他不值得的。
依旧把他当做魑鬼对待，他还能心安理得地埋怨她，是她把他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继续沉沦下去也是应该的。
可现在呢……她那么好，还在关心他，是自己自甘沉沦，败坏倾覆，肆行淫欲。
是他玷污了她干净的情谊。
他该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弯下膝盖，跪了下去，高大强壮的恶鬼像是个苦于无路可逃的困兽。
“净妄，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别说了，娘娘，我的菩萨娘娘。
他转过身去，膝行向她。
北音下意识想躲开他的跪礼，惊呼出声，
“净妄。”
他的声音带了哭腔，
“别躲，对不起，小菩萨，对不起，娘娘，求求你别躲我。”
别躲他，他不会伤害她的，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在这里等她。
他挺直了身子去仰视她，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狼狈的倒影，
他靠近她，膝盖抵在她脚尖，泪眼迷蒙。
她的声音像是旧友的叙旧，
“你如今……一点也不像从前了，那时候，我们很亲近的。”
他只能道歉，愧疚让他不敢直视，
“对不起，小菩萨。”
她抿了下唇瓣，强撑着笑，
“我叫北音，音容笑貌……那个音。”
“你叫我名字。”
净妄低下头，眼泪从眼眶溢出，顺着优越的鼻梁从云端砸下去，
“娘娘，我不配的。”
他低着头，只敢往下看，却感受到温软的触感和视野的转换，
那双手略微强硬地扳起他的脸，察觉到他的抗拒，北音的声音带了些冷厉的审问，
“你非要这样，是吗？”
非要这样，让她和故人挚友相别，再没有一丝过去的痕迹。
她为了确认他还在，特地偷偷地抽空一个个去找那些见过他的人，旁敲侧击他的样子，
推测她不在时他的那些行为。
她不得不一遍遍去听他被分食的细节，心脏痛得犹如刀绞。
直到战场上，察觉到他的微末异样，她才觉得有了那么一丝的可能去确定。
她曾经的朋友还有意识。
她的声音也带了情绪破碎的波动，
“净妄，我只问你，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我。”
“是不是我害了你？”
她是多聪明的人，半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不要再有人离开她了。
他闭上了眼，摇头，失声否认，
怎么会是她呢。
神明永远不会害她的信徒，如此沉重罪名，其实只是他私心动矣。
闭上眼，更能听清她的声音，
“我能帮你什么，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活下来，你告诉我好不好？”
“净妄，北故死了，饭桶没有了，我的哥哥，苏洗，谢昭阳，他们都离开我了。”
她只想要他们都好好的，好好地活着，平安地活下去，就这么简单，怎么就不明白呢。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明白呢。
“你不能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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