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云靖还了半礼，指了下云昭和萧璋:“这是昭昭，这位是晋王殿下。”
云昭正想给两个舅舅见礼，就见两个舅舅压根没看她，先是吃惊的看了眼萧璋，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云昭对两个舅舅的印象瞬间从负值降到负负值。
沈青萝也没看两个哥哥，弯腰扶起地上的几个孩子，一一看过去。
沈家人长的好看，几个孩子的模样都与沈青萝有几分相像，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也很清澈，尤其是两个女孩，比云昭更像沈青萝的女儿。
云昭从如意手里接过红包，挨个儿塞给他们，笑着问:“你们都是我表弟表妹吗？”
几个孩子捧着沉甸甸的红色钱袋，满脸都是喜色，齐声道:“是！”
最高的男孩子说:“我们还有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了。
姐姐，你是云昭表姐吗？”
云昭点头:“是，我是云昭。”
几个小孩相互看了一眼，一同跪下，齐声喊:“表姐！”
云昭笑着说:“快起来，同辈儿不用行大礼。”
几个小孩笑嘻嘻的站起来:“表姐本事大，该磕头。”
“该磕，我们这里的人，都念表姐的好。”
“粮食比以前收的多多了，家家户户有余粮。”
“还夸姑姑，说姑姑教女有方。”
云昭又拿了两个红包，递给高个男孩:“这两个红包给出嫁的两个姐姐。”
男孩道:“多谢表姐！”
“不用谢，这些红包都是你姑姑准备的，我都没插手。”
几人又对沈青萝道谢，沈青萝一一摸了摸他们的脸，说了句:“好好读书。”就想离开。
沈大郎伸手拦在前边:“青萝，你就这么恨我们，一句话都不想跟我们说吗？”
萧璋立刻用折扇挑开沈大郎的胳膊，不悦道:“还没有人敢拦本王的姑姑。”
沈大郎身子一抖，又一次跪在地上，磕头道:“殿下恕罪！
小人只是舍不得舍妹离开。”
沈二郎咽了口口水道:“对，小妹，大哥可想你了，天天盼着你来，咱们三兄妹……”
沈青萝抬起头:“二哥！”又看向地上的沈大郎:“大哥，从你们把我卖到妓院起，我就没有哥哥了。”
沈大郎泪如雨下，拽着沈二郎道:“你也跪下，咱们一起给青萝赔不是。”
沈二郎流着泪跪下:“小妹，当时我们想着，活着总比饿死强，只要我和大哥活着，总有一天能救你出来。”
沈青萝颤声道:“等你们去救，我早被人打死，扔在乱葬岗上，被乌鸦啄成一堆白骨了。”
云靖听着难受，扶住沈青萝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沈二郎喊道:“小妹，挑两个侄子带在身边吧！
自家孩子总比下人伺候的上心些，昭昭也能有个亲人。”
沈青萝心里一阵恶寒，头晕脑胀地被扶上了马车。
云靖冷冷地看着沈二郎:“不必了，昭昭有亲人，青萝也不缺人伺候。
两位舅兄，告辞了！”
沈青萝坐在马车里泪如泉涌。
萧璋道:“都怪我，早点让人清场就好了，害姑姑生了一场大气。”
云靖道:“不怪你，毕竟是你姑姑的亲哥哥，这辈子可能就见这一次了。”
云昭道:“还不如不见。”
沈青萝道:“就是，有什么好见的，你父亲还对他们那么客气，喊他们舅兄，他们配吗？”
云靖摸了摸鼻子:“一个称呼而已，总不能提名带姓的喊吧！”
“怎么不能?
沈行，沈驰，一个白眼狼，一个中山狼，一个比一个狠心。”
云昭这才知道俩舅舅叫什么。
沈青萝哽咽道:“他们啥都不会，所有的活几乎都是我做，太狠心了。
他们但凡把我卖个好人家当婢女，我也没那么恨，就为了多卖两个钱，别说兄妹情，一点人味儿都没了。”
云靖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了，都过去了。”
沈青萝哽咽:“过不去，我过不去。
如果没被卖到那种不堪的地方，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他们不但害了我，还害了你，害了昭昭，害了咱们全家。
若不是姨娘的坟他们一直打理着，我连孩子都不想认！”
云靖拍着她的后背:“别说气话了。”
“不是气话，我心疼他们，谁心疼咱昭昭了。”沈青萝看向萧璋:“还有沐沐，干嘛给他们钱?”
沈青萝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里，正好看到梁锋给沈大郎递钱。
云昭道:“不是给他们花的，沐沐让他们给外祖母修坟用的。”
萧璋点头:“三年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妾室地位地下，都是草草埋葬，沈青萝的姨娘虽然年年有人打理，但连个墓碑都没有。
沈青萝恨道:“修坟能花几个钱，还不是都被他们花了。”
萧璋蹲在沈青萝面前，拉住她的手:“我让他们年节把外祖母请回家，在偏殿供奉一下，多买点贡品。”
云靖道:“殿下想的比我周到。”
沈青萝的泪水决堤而下，嗓子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萧璋抱住沈青萝:“姑姑，别哭了。”
沈青萝哽咽道:“我姨娘对他们比对我还好，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们。
后来……过年，我看家里买香烛不少，就想拿几根香，在我屋里拜祭一下，烧几张纸钱，他们都不同意，说……说香烛太贵。”
云靖安慰道:“殿下说的他们不敢不听。”
云昭:“绝对会听。”
萧璋道:“姑姑若不放心，我可以派人过来代为拜祭。”
沈青萝摇头:“我姨娘活着的时候最怕麻烦人了。
沐沐，谢谢你。
他们拿了那么多钱，半成花在我姨娘身上，也足够姨娘在那边花用了。”
当晚，云昭和萧璋在野外散步。
萧璋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姑姑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两个舅舅太狠、太绝，把姑姑给伤透了。”
云昭点头:“亲人捅的刀子比外人捅的刀子疼多了。
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挺多的。”
“金子?”
“嗯。”
云昭不悦:“干嘛给他们这么多?
你信不信?
如果我娘还跟着马大狗过，他们绝不会想着认亲，不躲着走就不错了。”
“信！”萧璋道:“你没看出来吗？姑姑只是嘴上恨，其实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事先准备好红包。”
云昭叹了口气:“也是。”
萧璋道:“尤其是对那几个孩子，姑姑看他们的眼神很慈爱，就跟看我似的。”
云昭笑道:“你这比方。
不过还别说，血脉这东西真的很奇妙，我对几个孩子也讨厌不起来。”
“就是说，我猜，姑姑是希望沈家好的，不说跟外祖父一样富甲一方，至少能让几个孩子不挨饿受冻，读的起书。
所以我才多给了点。
不然，按我这性子，别说给钱，不杀了他们都是我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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