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食堂开始热闹起来。
“今儿终于有肉了，一个月就这一次，我可要多吃点！”
“想美事呢，一个人分几片是有数的，你想占谁的便宜？”
赵成来的晚了些，进食堂的时候已经排起了长队。
好在他不用打饭，直接带着热好的饭盒，轻车熟路找到了占位子技术科老员工。
“王哥，最近怎么样，这几个月杂活不少，嫂子和侄子侄女没怪我吧？”
王保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赵成尴尬的表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赵工，咱们断断续续共事好几年了，有事直说就行。”
赵成小脸一红，顺手把饭盒盖上，恢复了工作状态。
“管生产的老郑过两年就要退了，你现在是技术科长，资历和级别都是不二人选......”
没等赵成说完，王保摇头打断道：“赵工，我现在管着技术科挺好的，真要管生产还要现学，恐怕不合适，我推荐老孙和老李，他们还年轻，脑子活泛。
交情归交情，工作归工作。
他现在管着技术科七个人，日子安稳，工作也顺心。若是调任生产主任，直接就要面对几个车间的十来个负责人，间接要管着车间数千工人。
王保不知道厂领导最近在争什么，但哪个工作轻松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他年纪也不小了，也不想再进步，在技术科待着就很好。
但赵成就犯了难。
想要当生产主任，起码资历要足够，王保是最好的人选。
另外两个技术科老员工虽然也合格，但跳过最合适的去推荐他们两个，说不过去。
平稳的局面，是不允许破格提拔的，虽然是潜规则，但打破就要付出代价。
“王哥，下班先别走，前门那边有间酒馆不错，咱们去喝一杯！”赵成见
“你嫂子还等我回家吃饭呢......”王保面露难色。
“耽误不了多久，而且那地方你回家也顺路，先吃饭。”
赵成招呼着不远处的几个老同事，中断了对话。
王保也没了办法，点了点头。
一顿午饭不到二十分钟，王保吃的心不在焉。
回到办公室，王保回忆着赵成的脸色，结合最近厂领导的传闻，心想赵成八成是遇到麻烦了，要是能帮上就试试，但要是超出能力范围就爱莫能助了。
......
......
下午，赵成依旧是在办公室忙碌，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装成忙碌的样子，能避免不少麻烦，这是一个社畜的经验。
然而今天经验不怎么管用。
赵成微笑的看着门口的李怀德，挥手示意小曹搬来一把椅子。
“李厂长最近在后勤忙的热火朝天，食堂里的工人都是赞不绝口，我早就想取取经了。”
一记马屁送上，赵成丝毫不脸红。
都是同事，哪怕心里恨得想尖叫，嘴角也要挂着一丝笑，何况都是领导层，而且井水不犯河水，这点雅量还是有的。
“赵工客气了，都是为厂里工作，方式不同而已，我这点本事，还是从攻坚小组那里抄的！”
李怀德顾左右而言他。
最近后勤给力大部分是灾荒结束，小部分是他的关系过硬。
至于从攻坚小组学到的东西......可能只有花钱，毕竟维护关系也是要资源的。
两人闲聊了几分钟，才逐渐进了正题。
“赵工，郑主任眼看就要到退休年龄了，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先放到合适的岗位上培养培养？”
听了李怀德的话，赵成有些尴尬。
郑卫国退休还有几年，现在就忙着塞人，是不是太着急了。
内行人管内行事，要是来个不懂行还有想法的下属，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赵成摇了摇头，推脱道：“这种事要厂里开会讨论，而且老郑退休还要好几年，没必要这么早考虑。”
李怀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早些考量，有备无患，要是赵工有好的人选，我这边全力支持！”
赵成礼貌地附和了几声。
送走了李怀德，赵成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续上了一壶浓茶。
跟这伙人说话忒费劲，一句话里说不定藏着多少心思，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套出话来。
赵成现在不站队，甚至连厂里开会，会议桌上也没几个自己人，实在玩不过他们，只想着能不干扰他的正常工作。
但今天日子不好。
刚送走李怀德不到半个钟头，杨厂长带着秘书到访。
“赵工，厂里有一批中层干部即将退休，组织上让厂里拿个章程，你有什么看法？”
赵成只剩下礼貌地假笑。
看法？
他能有什么看法！
厂里的位子一个萝卜一个坑，基本都定下了，他只有发言权，却不能最终拍板。
唯一能管的也就是生产这一档子事。
在表明自己不参与陌生领域的态度之后，杨厂长也走了。
临走前，杨厂长照例对赵成一番赞扬，同时也表示自己支持赵成的生产改革。
赵成对此也甚是感激，他刚来厂里的时候一腔热血搞出不少动作，若是没有厂里支持，根本等不到半年后的运气。
当时如果失败，头一个背锅的就是杨厂长，对杨厂长落井下石的必定有李怀德。
单从这方面来看，杨厂长也是个有魄力的人。
毕竟单凭一个厂长的名头，绝对压不住李怀德。
“赵厂长，厂里最近人事变动不少，快退休的干部我已经整理好了，请过目。”
秘书小曹递过来几张纸，上面整齐地写着几个人名和基本信息。
宰相门前七品官，秘书的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
赵成接过纸页扫了几眼，顺手夹在了正在读的《毛选》里。
“这些事先不管，小曹，暖瓶没水了，咱俩一块去打。”
“我自己去就行，一共才两瓶！”
“活动活动，今天基本没离开办公室，一起出去转转。”
赵成一马当先走出办公室。
一个下午应付了李怀德和杨厂长，总共不到一个小时，却比研究一晚图纸算式还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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