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难，年关难，过了年关就是年。
小孩们穿的严严实实在，村里空地上玩，一边跑一边唱着童谣，即使处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小朋友也保持着生命最初的是活力和生机。
进了腊月，白天零零星星能听见两声爆竹响。
挖出来的雪洞这一会儿被大家越踩越宽，人们自从知道可以这样走，还有人好心的在里面撑了个木架子，现在不用爬了，弯着腰就能走。
柳青山背着皮口袋，乐呵呵的进院子，宁玉正在窗户底下喂小鸡，这两只鸡可不容易。活得很艰难，原本是买去给马桂花熬鸡汤。
马桂花月子里面，鸡汤喝多了，有点喝不下。
柳大娘舍不得吃，就让柳青山给宁玉背来了。
宁玉抬头，上午的天上还是瓦亮一片，下午就开始起云彩，看样子又要下雪。
这山里半个月三场雪，别说上后山找柴火。山边上都不敢站，一阵风大了都有小型的雪崩。
榆树湾村里，各家各户的媳妇儿都行动起来了，看着这些天天气不行，手里的菜刀和锅铲都扔了，大家一起进山抢柴火。
宁玉跟着大部队行动，院子里面也堆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枯树枝，虽然上面画着雪水看起来不好看，可有总比没有强。
“喂鸡呢？”
“嗯，二哥你咋来了？要去后院吗？后院已经扫出路来，福哥这两天在后院住，直接过去就行。”
柳青山推开门，把皮口袋放在堂屋里，这又出来，把帽子往下拉一下，搓着手说道：
“我这皮糙肉厚，跑一趟就跑一趟，我娘说这里面的东西让你看着办，过年的时候就不用再往下面跑，这两天嫂子躺下了，村里人前来贺喜带的东西多，分出一部分就当年货了，再下大雪都下不去山，过年总得吃”
我看看。
宁玉把两个小鸡儿抓到筐里面盖好破被，在围裙上擦擦手进屋了，先倒碗热水给柳青山。
柳青山摆摆手表示要去后院看看，说完人就走了，宁玉看这口袋上面一点雪都没有，柳青山一路背过来，愣是没舍得歇。
她解开口袋，嚯，好丰盛，里面有米有面，还有一小块冻肉，最多的就是鸡蛋。
柳大娘蒸的馒头也冻了几个在最下面，这馒头是荞麦面的，里面还放了点酸菜馅儿。
这就是宋朝所说的菜馒头，如果放肉馅就叫肉馒头，什么都不放的才是白馒头。
这可都是不可多得的，物资也足可见柳大娘多在乎她，宁玉心里暖暖的，把小缸腾出位置，东西一样一样放进去。
福哥一路小跑过来跟宁玉打招呼，柳青山要带福哥出去一趟。
福哥跟着柳青山最近经常神出鬼没的，宁玉有些担心，但也知道柳青山不是没分寸的人，就嘱咐他早去早回。
迎春今天去看地，正好错过。回来听说二哥来了也没当回事儿，到晚饭时候才听见福哥和柳青山小声交谈着从外面回来。
推开门，一阵冷风，宁玉回头去抓棉袄，就看见先进来一只动物的腿，随后是柳青山。
“你们在哪儿打的？这么大个猪？？？”
两个人不知道在哪儿打回来一只六七十斤的野猪！
福哥兴奋的小脸通红。
“我和青山哥商量，过年的时候高低要弄点肉菜，回来趴在雪窝子里下了好多天夹子，终于让我们逮到了！”
这猪才死不久，嘴上用枯草死死绑着防止血液滴落。
这一下热闹了，宁玉赶紧起来去厨房生火，天太冷了，柳迎春哪舍得：
“你别，你去拿鹿皮，把两把刀磨得亮一点，我去烧火。”
宁玉只好去磨刀，柳迎春烧火，福哥和柳青山从院子里的雪窝中掏出不用的破桌子，上面的雪扫干净，就在厨房不远处。
灯照亮了，火架起来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柳青山跑的后院拿出大木桶，他力气大，福哥最近力气也见涨，两个人把猪头朝下，直接架到木桶上面，柳迎春一瓢一瓢开水浇下去，空气中浮现出略微难闻一点的毛发被烫焦的味道，宁玉磨好刀也出来了，天太冷带上鹿皮的帽子，她扎着围裙带着套袖，一副要干活的架势。
广西山里杀猪也是这个流程，先杀了放血再烧开水烫毛，最后用刀一点点，把上面的毛刮干净。如果还不干净，吃之前用火烧一下肉皮。
这马上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忙，也没人特别注意院子里的热闹。
几个人七手八脚一起收拾小猪，不一会儿就褪去了身上褐色里面夹着黑的猪毛，露出下面白色的猪皮。
“这东西才霍霍庄稼呢，如果现在不打死，明年春天地里的苗出来，有一个算一个，地里都不够这猪吃的。”
这倒是，野猪破坏力很大，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几百斤的大野猪甚至能顶死人的。
收拾好以后，开膛破肚就有柳青山来，柳青山和柳迎春他们截然不同，打小对于这一行比较感兴趣。
尖刀轻巧的一翻，猪的肚皮上出现一条血线，柳青山把袖子往高捋，两手一扒猪肚子，扒开里面一大堆内脏就露了出来，福哥麻利的拿木桶去接。
迎春看着柳青山这麻利的干活样，微微点头。
只要他愿意干一行，有一技之长，开春以后去娶媳妇儿也容易许多。
这一锅水烫猪毛很快就烧光了，又提了两桶水倒进去以后，宁玉往锅底下架着木头，一半干一半湿，山上才弄下来的，借着干柴的烘烤也跟着着起来。
柳迎春却有些担忧，过年的时候雪肯定更大，彻底不能进山时，柴够不够烧？
雪能藏住很多东西，茫然进山，就算平时记的路，这时候也会出问题，但是放几棵树就行了。
“放树太危险了，根本看不见树下什么情况，再说了，那多重啊，实在不行砍点树枝。”
“那你别管，我娘也说了，让迎春放几棵树，趁着我在这儿都劈了，正月的时候出不去屋也好好在家里歇歇。”
就这么点活，四个大活人干到半夜，这猪就完成最后一步，就差被剁成肉馅儿了。
宁玉睡觉之前还有点不放心，叮嘱柳迎春，天儿不好，可千万别让青山他们真的去放树，一个看不到把人砸了怎么办？
迎春嘴上答应好好的，结果第二天宁玉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院子后面的山上有轰隆隆的声音，把她吓得一下坐起来。难不成要打雷？
下雪的时候打雷跟下雨的时候打雷，可不一样，那是真要下大暴雪。
结果出去一看，院子里面横七竖八倒着五六根水桶粗的树干，也不知道这两个半大小子什么牛劲，天不亮就起来放，这会儿福哥拖着一根树干拿麻绳捆着，在雪上一溜烟拽进院子里来。
他看到宁玉一呲牙，无辜的笑。
“嘿嘿，青山哥说了雪有雪的好处，树放倒以后我俩往雪上浇点水，搞了个冰滑梯，多粗的树都能拉回来。”
……
这宁玉还能说什么？
柳迎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不用想，肯定跟着起哄去了。
宁玉摇摇头，厨房里面还有昨天晚上的余火。
睡觉之前扔的几根干柴，虽然没能起到烧水的作用，但意外的也没熄灭。
这会儿放点干叶子，一下就引燃了，先烧出一大锅水，再放个桶里面盖好了，放屋中。
宁玉切下一块鲜猪肉，肉皮剔下来，先暖暖锅，锅暖了之后，把肉丁放锅里炸成油渣再剁碎，又剁了两颗大酸菜。
旁边锅里熬着糙米粥，她在这边儿包着酸菜猪肉馅儿包子。
等到酸菜包子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三个牦牛一般的人也回来了。
前面的院子里还好，柳大娘的院子里面小树堆的都比院墙高。
这些东西劈完以后，别说烧一个正月。
来年年中，都不愁没有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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