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赵正廉所奏之事纯属污蔑，实为无稽之谈。
臣自为官以来，一直持身以正。被陛下钦点为本届主考官之后，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从不曾有赵御史所说的收受贿赂、篡改试卷之事。
至于赵大人口中所说的本次会元李修元，并非臣的学生。陛下您也知道，臣一向爱惜人才，那李修元不过是个家境贫寒的学子而已。
臣怜他家有寡母幼弟，生活困苦，为了养家，除了读书之外，还要做些养家糊口的营生度日。
为免他在闲杂事情上花费太多功夫从而荒废学业，这才帮他在弘文馆寻了一个杂役的差事。赵御史所说的徇私舞弊纯属造谣污蔑。”
杜瑞掷地有声的回道。
“杜大人口口声声说与他没有关系，却将他安排在弘文馆中做事，还时不时地指点他的学问，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杜瑞抬起头，轻蔑地瞥他一眼：“你家子侄也想去弘文馆做杂役吗？只要赵大人开口，老夫也给安排。”
“你……”
一句话把赵正廉堵得哑口无言。
他们赵家的子侄怎么会去弘文馆做那种低贱之事，整日被人呼来喝去，还要不停搬书、整理、清扫。
如此有辱斯文的事情，他们赵家人可不会去做。
“你让李修元去弘文馆做杂役是为了方便指点他学问。”
杜瑞点点头：“没错，我确实指点他学问了。”
赵正廉立刻朝着上首的皇帝拱手道：“陛下，您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
杜瑞冷笑一声：“我不止指点李修元的学问，只要空闲之时，所有上门求教的学子我都会指点他们的学问。
而且不止是本届的学子，往届参加科举的学子我也都指点过。赵御史的意思是说，他们全都没有真材实学，是靠着我才考中的吗？”
这句话的打击范围着实不小，立刻便有朝臣站出来为杜瑞发声。
“陛下，臣当年入京参加科考之时，也曾向杜大人登门求教，他亦曾悉心指点臣的学问。难不成赵御史认为下官也是因杜大人徇私舞弊才被陛下点为状元？
依赵御史之意，杜大人连殿试结果都能操控？那岂不是在说陛下连慧眼识人这一点都做不到吗？”
说话之人正是六年前那届科举的状元。
由他率先发话，接着朝中又有不少朝臣站出来，纷纷承认他们也曾受到杜瑞的指点。
赵正廉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他一心想着打压杜瑞，以完成太子交予的任务，却没想到竟得罪了这么多同僚。
正在此时，杜瑞再度悠悠开口：“陛下，您也清楚，若非此次柳正明突然告老，您也不会钦点臣担任此次主考官。
臣事先并不知晓此事，因此才与那些入京赶考的学子们走得近了些，这一点臣不否认。
但仅凭此便认定臣徇私舞弊，未免太过片面。还请陛下明察，还臣一个清白。”
说完，他又瞥了赵正廉一眼：“李修元是否有真才实学，陛下在殿试那日亲自考教一番便知。”
“就算李修元之事不是你有意为之，那收受贿赂、篡改试卷，致使本该落榜的学子中举之事，你又该如何解释？”
杜瑞如看白痴一般看着他：“谁主张，谁举证。你口口声声说我收受贿赂、篡改试卷，那就请拿出证据来。
难不成朝廷律法是为你一人定制的？仅凭你空口白牙一张嘴就能定我的罪？”
“你……”
赵正廉再次被气得七窍生烟。
杜瑞平日里在朝堂上不声不响，如老好人一般，没想到口才竟如此之好。
不张嘴则已，一张嘴连讽刺带挖苦，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
这么好的口才做什么秘书监？
干脆来做御史好了。
皇帝只觉得脑袋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
“行了赵御史，你既然没有证据，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还狠狠瞪了他一眼：“成天听风就是雨，还有没有点正事了。”
赵正廉又是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他是御史啊！
闻风奏报是御史的职责好不好！
您这偏心也偏得太明显了吧？
不行，他今日已然得罪了这么多同僚，此事不能这么此算了。
若是不能让皇帝下旨查办，那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想到这里，赵正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喊道：
“陛下！杜瑞有没有收受贿赂、篡改试卷，您派人一查便知啊！臣是御史，既然知道有人操控科举，怎能不报？
若您不派人严查此事，怎么对得起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们？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江山社稷？若任由此事发展下去，我南朝必会国将不国，纲常紊乱啊！
陛下！事关科举，无小事，还请陛下三思啊！决不可被奸佞之臣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啊，陛下！”
赵正廉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砰砰砰”磕起头来，额头的血顺着伤口流的满脸。
那磕头的声音听得站在一边的杜瑞直皱眉。
这厮为了把他拉下水，可真够下血本的。
龙椅上的皇帝简直要被气死了，恨不得下去狠狠踹他两脚。
他喵的，朕不顺着你的意，就成昏君了？
什么国将不国，什么纲常紊乱？
合着朕在你眼里就是个只会听信花言巧语的笨蛋呗！
皇帝强自压下想要让人把他拉出去砍头的冲动。
不能杀！
不能杀！
闻风奏报是御史的职责，自己若是真把他杀了，那就真成昏君了，还成全了他死谏的名声。
你死了倒干净，还落个死谏的美名，骂名都让朕来背了，想得美！
正在此时，杜瑞再次开口：“陛下，既然赵御史执意认为臣在此次科考中有违反朝廷律法之嫌，还请陛下下旨彻查，还臣一个清白。”
皇帝知道，杜瑞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
刚刚他之所以没有同意彻查，一方面是因为杜瑞是他钦点的主考官，若杜瑞出事，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另一方面，赵正廉刚刚那番话已经得罪了很多朝臣，这其中还有一些是他以后准备重用的年轻臣子。
若自己真信了赵正廉的话，那岂不是在说他们的功名都不是凭真才实学考出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确实不相信杜瑞会做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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