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照射不到的地方，总是阴暗而潮湿的。
他没有行囊，唯有一副躯体，沿着漫长的走廊一路到底，推开门……
她与一众小组成员正忙碌着收拾随身物件，尼克则是兴奋地绕着她一路小跑，脸上满是对于回家的期待。
尼克也知道，这次的目的地是首都，他母亲在的地方……
菲尔则安静的坐在一旁，与另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悉心交谈着，时而绽放出罕见的笑颜。
她见是他来了，缓步走到他身边，颇为正式地朝他点头打着招呼，甚至还鞠了一躬。
“林队，早。”
林奕轻咳一声，只觉得浑身哪都不自在，悄然让出一个身位，离她远了些。
“怎么？这么怕我？”她清冷的容颜下藏着一丝暧昧的意味。
“突然听你用敬语，有些不太适应……”林奕目光躲闪，不敢再看她。
他是真有点搞不懂这个女人，白日里一副清冷高傲的模样，一到晚上简直反差的要命……
她将头发撩至耳后，嘴角含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哦？原来你喜欢昨晚我对你的称呼？只不过那是特殊奖励，以后你听不见了……”
林奕只觉得自己莫名地被她调戏了，闹了个大红脸，轻咳几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别乱说，什么称呼……我没有……不知道……”
夏初霁往日里云淡风轻的眸子，此刻多了几分暖意，一直用耐人寻味的眼神凝视着他。
她向前迈出一步，他向后再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
她伸手，悉心地帮他理了理未翻折好的衣领，盖住她昨夜留下的吻痕。
“你可要藏好了，被发现了我可不管。主……”
林奕被吓得一激灵，赶忙食指置于唇间，拼命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噤声。
夏初霁似是觉得挑逗他倒是趣事一件，继续道：“对了，我不太喜欢你昨夜对我的称呼，换一个吧……”
林奕汗流浃背道：“什么称呼……疯女人吗？”
他自认为自己这个称呼一点没错，疯女人……夏初霁是他见过最疯的女人……
“以后叫我初霁吧……”她笑而不语，目光望向正与菲尔有说有笑的女孩。
林奕心头一阵恶寒，暗自又骂了句疯女人，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菲尔那边。
轮椅上的女孩，双目空洞，没有眼球。
他微微皱起眉头，轻叹一声道：“她就是你父亲和沈平安从魔窟中救出的女孩吗？”
“嗯……”夏初霁点了点头，缓缓道，“之前还有几人，只是很多在获救后，都迈不过绝望的坎，很多都选择自杀了……”
林奕悄然望了眼那女孩的手腕，果然也有几道割裂的自残伤痕。
“菲尔和她多聊聊也是好事。”林奕神情黯然，小声道：“很多过往受过严重创伤的人，在接触到美好生活后，往往会更加绝望，不断在对自己过往的否认中走向轻生，与和自己经历同样凄楚的人交谈，也算是一种心态上的平抚，若是能彼此勉励，汲取一丝活下去的勇气，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没想到，林队还懂点心理学。”她似笑非笑，眼神并未看他，而是与目光朝她和林奕一侧看来的菲尔挥手打了个招呼。
“班门弄斧，班门弄斧……”林奕打着马虎眼，差点忘了她是医学天才。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悄然转过身来，目光略带好奇道：“你猜猜……我此刻在想什么？”
林奕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女人都喜欢让人猜。
……
出发的时间转瞬即至，林奕只带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的是他受伤时的那套衣物，主要是后面有用……
其他一众成员也都只带了少许衣物。
贺家栋和贺子栋两兄弟则早早地就站在门口，协助枭叔清理着出口周边的视野。
林奕神情有些抱歉，朝两兄弟打了个招呼。
毕竟贺子栋与沈樵一同出现过，他与夏昭勋商量许久，为了计划的保险性，还是选择不带上两兄弟。
贺家兄弟俩倒是毫不在意，和贺枭一直有说有笑的，似乎笑容比当初在国安署还要多。
“林队！一路顺风！”两兄弟站在高处，朝他挥了挥手，在得知林奕的决定后，对他的态度也变了很多，多了几分感激与热情。
夏昭勋还如初见那时一般，坐在轮椅上，望着即将远行的众人。
有人不舍，有人落泪，更多的成员，则是驻足在木屋门前的那片石碑旁。
林奕停下脚步，没有催促。
他早就猜到，夏昭勋一直在修剪杂草的那片石碑，应是当年牺牲在此的行动组成员。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这些年轻特工的父辈长辈……
想来，很大一部分人，也是第一次来米耶，第一次见到亲人的墓地……
霎时间，离别的队伍变得气氛异常沉闷，洛清溪推着夏昭勋的轮椅，目光一直不舍地望着女儿。
倪卓越长叹一声，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个酒壶，缓缓走到那片石碑旁，顺着石碑摆放的方向，将酒缓缓浇了一圈。
“老朋友们，再见又不知何时了……十年，我早该来了……”倪卓越语气满是沧桑与回忆。
临别队伍里年轻特工，很多人都潸然泪下，默默擦拭着眼泪。
像是有着默契一般，大家渐而自发地站成队列，肃穆地朝石碑久久行礼。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哼起了一首陌生的歌。
众人似乎都会，当然，除了林奕，除了尼克和菲尔，连夏初霁也轻声哼唱着，似乎是他们从童年起就烂熟心头的旋律。
贺枭站在高处的屋檐上，长长叹息一声，也跟着唱了起来。
“国安署的歌，真是好久没有听到了……”夏昭勋嘶哑的嗓音满是感慨与憔悴，神情黯然地挥了挥手。
“孩子们，出发吧……”
林奕迈出一步，最后望了眼米耶那一望无际的田野。
“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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