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了那个线头被留下外，其他的线索郑执并没过多地在银行这个场所体现，一是怕才开始和黑暗和平共处的自己不能完美地把那些东西安全传递出去，再一个，其中几点他还想再做下相关的确认再定。
他的盘算身边连抽三根的男人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瞎子太烦人，要不是boss暂时找不到别的合适的途经进去学校送消息，他非干死这货才解气。
就这么边强压怒火边拿眼瞪着不远处和银行职员问东问西的瞎子，边抽完第五支烟，瞎子终于回头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耐心眼瞅就要耗尽的男人见状丢开烟头，朝瞎子迎上去的时候顺便在亮着红点的烟头上狠碾而过，冷漠地隔开柜员护送瞎子的好意后，他扯了扯因为温度而松散的衣领，接着用肩膀的力量把瞎子搡出门去。
门外无风，伸手一抓，掌心触到的温度也比前些天暖了不少，男人把身形隐在商务车的影子里，顺手把衣领和魔镜再次往起推了推，“等下我们送你……”
“不用送。”
傅绍言微笑着拒绝，手边捞过一早让对方准备好的腋拐，提在手里试了试分量和力道后这才把东西塞到了咯吱窝底下，“我自己走还不显眼点……”
说着，他抬起鼻子朝着商务车闻了闻，边闻还边摇头，说：“这车这么招摇，真把我拉过去都不用警察不让我进，门卫都得把我拦了。”
溢于言表的嫌弃之情气的男人青筋都爆出来了，扶着车门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容易冷静下来，人也发出一声既不屑又有点旁观冷眼的冷笑，“既然这样那就随你吧，不过有一点希望你记住，消息如果今天之内带不到，我还会来找你，到时候可就不是银行里面当waiter的待遇了……”
带有威胁味道的发言并没对傅绍言造成任何影响，相反地，他还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一个小时之内我要进不去，就白收那些费用了。”
腋下拐随着男人摆手的动作在黑灰交融的雪地上画出一个椭圆，那动作搭配傅绍言一身邋里邋遢的衣服，外加一双雾蒙蒙中透着股精明劲儿的眼睛，对面的人有那么一秒还真叫他装到了，等回过神，瞎子拄拐离开的身影早就化成一幅简笔画，深深刻进了男人的眼睛里，有气没处撒的家伙只能驻足注视了半天，最后把情绪都发泄在一口口水，吐进了黑灰色的雪地里。
自己遭人恨这事早在读书那会儿傅绍言就习惯了，所以就算知道他这会儿又被人恨着，他也是一脸无所谓。
刚才从银行出来时他提前和那儿的职员确认过这里的具体位置，虽然中间被拉到车上坐了一段，但现下的位置距离城市大学并不远，穿过一条巷道再过一条马路就是，所以走在路上的他一边习惯着用拐当盲杖的手感，一边听着风里吹打过来的各路声音。
就这么一路摸索一路向前，很快，傅绍言就觉得一股豁大有力的冷风迎面吹了过来，那风里有种区别于商业街或者居民区的味道，像混杂了书的气息，扑簌簌地钻进鼻子里，激灵一下冻出一个哆嗦。
傅绍言紧了紧领口，听着面前那条马路上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并没急着过去，相反地，他朝巷子旁边一堵隐约传来肉香的小店靠了靠，随即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在了墙根下的那片地上，然后哎呦哎呦地叫出了声。
一般做买卖的对碰瓷的要饭的这类事都是要多敏感有多敏感，前脚傅绍言才开演，后脚得了消息的老板连炒菜的铲子都没来得及撂下就跑了出来。
当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的那刻，店老板也懵逼了，他两手摊开，既无语又无奈地开口问道：“哥们儿，不是，你这什么意思啊？无道具碰瓷啊？现在碰瓷这行连道具钱都省了吗？我这儿可有监控，你要这么玩我可报警了啊……”
老板喋喋地为自己发声，理直气壮的动静却没妨碍他连连后退试图躲避傅绍言两手抓取的动作。可小店的门脸就那么大点儿，门前的台阶更是连两米宽都无，店老板连退两步很快就发现自己马上要被逼退回店铺里了。
虽说临近过年，店里的生意没多热闹，但好歹这会儿有两三桌客人还在里头吃饭呢，要是放了这位进去，他这几单买卖大概率就要打水漂了，想到这，老板怯退的心立马变坚定了，他一手扶住一边门框，用身体为墙，拦着不许傅绍言进，可再坚定的决心也架不住对方太无赖——即便他已经在努力劝阻了，仍架不住傅绍言伸出两手来回摸索能进去的地方。
“哥们儿，你眼睛是不是不大方便啊……”老板再开口，声音已经有了颤音，颤音中又夹杂了些祈求的意思，本来抵在门框上的手也改横为竖，直接抵在傅绍言前面不让他进来，却又留心保持安全距离，不敢真发力。
他怕本来自己占理，再一推把人推坏了，那可真就有理说不清了。
“不方便我让人那把凳子出来让您坐，再或者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大哥我招呼一下都没问题，只是咱们没怨没仇的，别搞我啊……”
“没想搞你……”折腾了这么久，傅绍言有些疲劳，说话拉长音的他每次开口都能吐出长长一串哈气，他指指自己腋下的拐杖，可怜巴巴地说：“我就是想去城市大学，找个把我害这样的家伙……”
就这一句话，瞬间让店老板卸下了压在心头的担子，屁颠屁颠地拉住傅绍言开始问起事情的前因后果，等傅绍言添油加醋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遍，店老板直接炸了，当即拽起傅绍言的胳膊就往道对面带。
“现在的年轻人也太坏了吧，把人伤了赔偿都不谈就直接把你扔医院了？像话吗？你放心，哥们儿，咱东北人都是活雷锋，你这事我今天是管定了！”
就这样，在热心大哥的带领下，傅绍言不光顺顺利利地过了马路、来到了城市大学的大门前，身边还多了不少替他呼吁的热心市民。
只是可怜了大学的门卫了，因为学校里的事，他不得不坚持驻守大门，配合调查的同时还得继续坚持在岗，而如今呢，业务内容更是又添一项，要替身后的那几个败家孩子“抵挡”上门“讨公道”的人。
“你们和我说没用啊，您没看这写着，近期学校实行封闭管理，任何外来人员不得入内。”
“你说不如内就不入内，那这位兄弟之前又是怎么进去的，是不是被那几个熊孩子骗进去的？不光存在精神欺骗，更有肉体伤害，人干事好吗？”
一声接一声的质问喊得门卫头皮都麻了，只能抬手告饶道：“我知道，我清楚，不过我上头也有领导，这么的，您几位给我点时间，我打电话请示一下，如果领导那边ok，我准放人，行吧？”
说着，门卫退回门卫室去打电话了，而本来已经接受这个提议的一群人在等待的时候忽然听见傅绍言的小声发问：“要是他问了还不让我进，我怎么办？我没住处，眼睛也看不见，现在还受了伤，我怕我过不了今晚……”
一句可怜兮兮的话再搭配那双因为无法聚焦而显得格外可怜的眼睛，让几位怒火才平息的人瞬间又被点燃了，他们当即也不理会门卫才给的承诺，有身高高动作轻巧的直接一窜蹦过了栅栏，然后伸手示意接应傅绍言。
那个下午啊，因为正门出的这起事故，原本想一直隐身到底的校长也不得不来电过问，也是感谢饭店老板那些人的“仗义执言”，傅绍言最后总算是进到了男生宿舍。
只是为了让这出戏演得像点，警方并没在第一时间准许他见到吴英。
“吴英目前在配合我们做一起案子的相关调查，不方便和你见面，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和我们说。”一个一度把傅绍言当成偶像似的警员板着面孔，公事公办。
“我来也不一定就找他。”入戏太深的傅绍言也把乞丐的无赖样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在所在的那间屋子来回摸索了一会儿，随后一屁股坐在手底下的那片床铺上：“你们现在不许我见他，我就在这等，你们知道我伤是怎么弄的，我无家可归，现在行动还不便，一个人留在外面容易被冻死，这不是男生宿舍嘛，你们给我安排一间房，让我住下，边养伤边等他，什么时候他可以见我了，我们把赔偿谈好了，我再走。”
行云流水般的演技看得了解真相的警员都想给他现场点赞了，可隔墙有耳的道理队里的人最懂。
所以拒绝也在意料之中。
“我们在这是办案，不是过家家。”
“我的话也是深思熟虑的，没在开玩笑，我眼睛看不见，也没招过什么人，与其担心成为别人的加害对象，到外面被冻死的概率是不是更大，公安同志？你也别动心思把我安排到别的地方，我必须留下，我还得跟吴英他们要赔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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