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瑞王今日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吧？”
她这般反应落在姜沉衍眸中，不但没有失落，反而笑意更深：“怎么会呢，臣是想与殿下商议中秋之事，深怕哪里安排的不仔细，拖了殿下后腿就不好了。”
慕容清眸光一转，思忖了片刻，道：“离中秋还有些时日，先不急，眼下倒是有一桩事要你去办。”
姜沉衍瞬间来了精神：“臣正愁闲得慌，殿下尽管吩咐。”
慕容清从案上放着的几本书底下抽出一封信，递过去：“你我既已联手，本座允你参与此事，不过，所有行动都得听从本座安排，瑞王可别自作主张才好。”
姜沉衍刚想拆开信封来看，就听阿渡进来禀报：“殿下，昭宁公主到。”
他面上的笑意瞬间退去，将信收入怀中，作出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唉，殿下竟这般不愿与臣单独相处，真叫人伤心啊。”
慕容清看着他在那做戏，握着茶盏的手指节都有些隐隐发白，几乎要将茶盏捏碎，面上的笑意都透着寒气：“怎么？瑞王连自己的姐姐都不愿意见么？”
姜沉衍勾起唇角，眼神似有深意：“臣与阿姐时常相见，可殿下与臣能如这般闲谈之时甚少，所以臣……分外珍惜。”
慕容清撇过头默默翻了个白眼，并不打算回应他这些昏话，恰好姜沉云适时步入殿内，她手中提着食盒，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弟弟，笑着对慕容清行礼。
“臣女请殿下安。”
说来也是巧，这姐弟二人今日像约好了似的，都换上了玉珲的服饰，姜沉云一袭妃色绣海棠诃子裙，配上芙蓉玉锦大袖，光彩照人，如神妃仙子一般。
慕容清将她扶起，笑道：“这样打扮很衬你，甚是好看。”
姜沉云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抿唇一笑：“多谢殿下夸赞，殿下喜欢就好。”
她在一旁落座，将盒中碟子取出来：“臣女做了些点心，带来给殿下尝尝。”
慕容清一向很给她面子，待阿渡验过后便依言尝了两样：“很不错，沉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姜沉云心中欢喜，她抬手轻轻扶了扶发间的一支猫眼玉缀南珠步摇，这是前几日慕容清刚送给她的，方才一听说殿下传召，她便赶紧更衣打扮，还特意戴上了这步摇。
她二人你来我往，好不亲密，姜沉衍被冷落在一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立时阴阳上了：“唉，到底是阿姐得殿下欢心，臣自愧不如。”
姜沉云好像才发现他一般，揶揄道：“呀，怎么有股子酸味，沉衍你闻到了么？”
仿佛姐姐这个身份天生就有种压制力，就好像她面对慕容玉一般，总是不敢回嘴，所以此刻姜沉衍也是一样，顶着一脑门子官司默默喝茶，假装听不懂阿姐说的话。
见他消停了，姜沉云才继续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殿下的醋你都要吃，也不怕殿下笑话你。”
殿下笑不笑他不知道，闻言他倒是笑出了声：“原来阿姐是这样想的？”
姜沉云以为他是为着自己对殿下好才吃醋，却不知此醋非彼醋。
慕容清听着这姐弟俩完全不在一条道上的对话，心下好笑，面上倒是没显露出来，只放下手中糕点，对着明显被姜沉衍那句话问懵，一头雾水的姜沉云道：“你来的正好，有东西要给你。”
说罢给了阿渡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将一旁长案上的锦盒取来，双手奉上。
姜沉云身旁的侍女赶忙接过，慕容清笑着道：“昨日江南道又送了一批贡缎来，本座瞧着其中有两匹云光浮月锦很是不错，颜色也雅致，便给你留着，你带回去吧。”
她顾及着姜沉云的心情，送东西从来不用赏字，言语间很是温和。
姜沉云闻言欣喜不已，她眉眼含笑地向慕容清道谢：“多谢殿下心意，臣女必定好好珍惜。”
这云光浮月锦十分金贵，轻薄柔软如雾气一般，很是难得。
入宫至今，她也就上月在长乐宫见慕容玉穿过一条竹青色千迭长裙，便是用此料裁制而成，好看的挪不开眼。
不想才没多久，慕容清就大方的给她送了两匹，如何能不高兴。
姜沉云为人单纯，与大多数姑娘一样，喜欢好看的衣裳首饰，喜欢做做点心什么的，性子柔和，又没什么脾气，十分好相与。
宫中这样的人难得，再加上远来是客，慕容清也乐意哄着她，且她也确实好哄，面对这样的人总好过面对朝中那帮老油条。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姜氏姐弟才告辞离开。
慕容清吩咐阿如进来将未用完的点心撤走，对着阿渡问道：“莲儿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阿渡垂首道：“回殿下，长公主妙手回春，莲儿伤好的差不多了，已能行走自如。”
慕容清点点头：“很好，你去传话，让慕容九晚些时候亲自去长乐宫将人接回玉境台，顺便知会她一声，做好准备，她很快就能见到她妹妹了。”
阿渡知道慕容清的意思，只是问道：“殿下，这样是否有些冒险，莲儿虽说已将与苍澜离心，可她妹妹……”
慕容清倚在迎枕上，轻轻揉着眉心：“无妨，本座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姐妹二人忠心也好背叛也罢，都影响不了咱们，左右不过多两条人命的事儿。”
也是，阿渡闻言颔首，不再多说，行了个礼便退出去传话。
殿内归于平静，慕容清缓缓睁开双眼。
莲儿姐妹，赫连契，拓跋骏，这些人已是笼中之鸟，离水之鱼，都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右相和京郊大营中那些不属于她阵营的将领，还有宗室那帮老顽固。
她眸色幽冷，似有凛冬风雪飘散，满是凉薄。
这世道不公，从没有女子掌权先例，既如此，那她就开这个先例，没有路，就砍出一条路便是。
有阻碍者，不论亲疏，皆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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