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源稚女那冷冽疏离的表情也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仿佛只是不经意泄露的真实底色。
他转过身,面向路明非时,脸上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温和有礼,甚至带着点病弱贵公子般的气质。
“路君,” 他声音平稳,
“如果你想好了,可以随时联系我。另外,给你们一个忠告——这个地方,你们不能继续待了。哥哥已经对外悬赏十亿日元,寻找上杉家的小姐。现在的黑道,为了这笔钱已经近乎疯狂。”
说完,他不再看绘梨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万元钞票,轻轻放在油腻的小桌板上,便准备起身离去。
但脚步刚动,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微微侧身,回头看向路明非,补充了一句,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不容忽视的警告:
“如果连我都已经找到了你们……那么,我哥哥手下真正擅长追踪和战斗的人马,恐怕也已经离得不远了。”
路明非心中一凛。
确实,他们今天的行动算不上特别隐蔽。
大摇大摆地从市中心穿过,虽然今天他们给绘梨衣换了衣服,但发型没怎么变。
而且昨天顾楠和夏弥捡到绘梨衣时也是在相对繁华的地段。
绘梨衣本身的建模也过于吸引眼球了。
被蛇岐八家这种地头蛇找到蛛丝马迹,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
“客人,你的面好了。”
那个一直沉默煮面的老师傅,用苍老而平稳的声音说道,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放在了源稚女刚才坐的位置前。
源稚女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给这位先生吃吧,我还有事。”
他指的是路明非。
然而,老师傅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即将迈出的脚步,硬生生钉在了原地。
“嗬……”
老师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手中擦拭灶台的动作没停,但那双原本浑浊老迈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却骤然变得锐利而明亮,仿佛瞬间被点燃的炭火。
“内三家……早就绝嗣了,还争什么嫡庶正统?”
“哦?”
源稚女慢慢转过身,目光如电,牢牢锁定了这个不起眼的拉面摊主。
他之前完全没把这位老人放在眼里,对方也一直很识趣,只是默默煮面,即使听到他们谈论蛇岐八家的秘辛,也毫无反应。
在东京,尤其是黑道相关的圈子,知道得太多、乱说话,往往意味着麻烦甚至死亡。
但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居然敢主动搭话,而且一开口,就是如此石破天惊!
“你什么意思?”
源稚女的声音冷了下来,脸上那层温和的伪装几乎要挂不住。
“六十多年前,”
老师傅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拉面车上的零碎器具,一边用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的语气,揭开了尘封的历史,
“最后一位皇离开蛇岐八家,远走他乡的时候,内三家……上杉、源、橘,就已经在事实上绝嗣了。血脉,早就断了。”
他抬起眼皮,目光在源稚女和绘梨衣身上扫过,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上杉家也好,源家、橘家也罢,早就没人了。你……还有那个小姑娘,究竟是哪个分家,甚至哪个外姓的后裔,被过继到内三家名下的?”
这番话,无疑是在质疑源稚女和绘梨衣血脉的纯粹性与正统性!
“哦?”
源稚女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里没了温度,只剩下冰冷的探究,“听老先生这口气,似乎对内三家的秘辛了如指掌?不知是哪家的前辈?”
“我只是一个退休等死的老头子罢了。” 老师傅垂下眼,继续擦拭着灶台,
“恰巧……活得够久,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或者假装不知道的旧事。”
“前辈是蛇岐八家的人?”
源稚女追问,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
“不是。”
老师傅回答得干脆,“我早就隐退了,或者说,被开除了。”
“可是,” 源稚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懵懂的绘梨衣,语气带着一种刻意引导的尖锐,“现在的蛇岐八家,不是正有一位货真价实皇在发号施令吗?还有你眼前这位——上杉家的月读命。”
“月读命?!”
正在收拾东西的上杉越,动作猛地一顿,手中抹布差点掉进汤锅。
他倏然抬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绘梨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内里的血脉根源。
他当然知道月读命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真正的皇,那怎么可能获得月读命的称呼!
之前他只是觉得这姑娘眉眼间有种模糊的熟悉感,让他心神不宁。
此刻被源稚女点破月读命的身份,再仔细端详……那轮廓,那眼神深处偶尔掠过非人般的空灵……
真的像,太像了……像极了他记忆深处,那个早已模糊却永远无法忘怀的身影。
但他不敢确认,或者说,不愿相信。
“不可能!”
上杉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态的慌乱和斩钉截铁的否定,“六十年前,皇血就已经彻底断绝了!是我亲眼……怎么可能还会有月读命留下来?!现在的后辈,真是越来越荒唐,越来越不靠谱了!”
他仿佛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驳斥一个荒谬的谎言。
“她可是货真价实的月读命,”
源稚女似乎很满意上杉越的反应,他原本打算离开,此刻却饶有兴致地重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位神秘老人,想从他嘴里掏出更多隐秘,
“强大到……能在瞬间毁灭一条三代的古龙。”
绘梨衣听到提及自己,茫然地眨了眨眼,看了看源稚女,又看向那个突然激动起来的拉面老师傅。
上杉越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盯着绘梨衣,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却又隐含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希冀:
“小姑娘!告诉我,你的父亲……是谁?”
绘梨衣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语气问得一愣,下意识地举起写字板,但想了想,又放下,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在小板子上写下:
【我没有父亲?】
为什么是问号啊姑娘!
有没有父亲这种问题,还需要用疑问句吗?!
路明非在一旁吃瓜吃的正香,但看到这一幕差点扶额,心里疯狂吐槽。
见绘梨衣只是摇头和写字,上杉越急了,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她的肩膀:
“说啊!你的父亲到底是谁?!”
绘梨衣被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求助般地看向路明非,然后才又在小板子上快速写道:
【只有橘政宗大人照顾我,哥哥叫他老爹。】
这样啊……橘政宗。
现任蛇岐八家大家长,橘家的名义家主。
“不可能!!!”
上杉越像是被这个答案刺痛了,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嘶哑而斩钉截铁,
“橘家和源家的最后几个老家伙……我亲眼看着他们死的!埋他们的时候,我也在场!他们怎么可能还有直系血脉后代留下来?!橘政宗……他绝不可能是真正的橘家血脉!”
他这番话,无异于直接否定了现任大家长橘政宗的血统正统性!
源稚女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愉悦的弧度,
“现在的大家长橘政宗,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橘家血脉,是吗?”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
“当然了……那可是克格勃的精锐特工啊,蛇岐八家的高层都知道。”
但令人惊讶的是,他对自己可能也并非纯粹源家血脉这件事,似乎毫不在意,甚至有点乐见其成。
此刻,上杉越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源稚女身上了。
他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绘梨衣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怀疑,有恍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怆的激动。
他嘴唇哆嗦着,颤抖地开口,声音干涩:
“我的名字……叫上杉越……我是前任上杉家……”
轰——!!!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撕裂夜空的狂暴声浪,硬生生打断!
不是一声,而是无数道刺目的强光如同利剑般,从街道的两端、从相邻建筑、从四面八方骤然亮起,将这条原本昏暗寂静的小街瞬间照耀得如同白昼!
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那不是几辆车,而是由无数辆重型摩托车组成的、钢铁洪流般的车队!
它们从各个巷口狂涌而出,车灯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炫目光海,瞬间将拉面摊和摊前的几人,彻底包围!
狂飙的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嘶鸣,刺鼻的橡胶焦糊味弥漫开来。
摩托骑手们清一色穿着黑色的特攻服,头戴狰狞的面罩或头盔,手中握着金属球棒、锁链,甚至能看到反射着冷光的刀锋!
不是蛇岐八家正规的执行局,而是更加混乱、更加暴戾、被十亿日元悬赏刺激得双眼通红的、来自东京各个角落的、最底层的黑道暴徒!
他们先到了!
喜欢龙族,从游戏里反复归来的路明非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龙族,从游戏里反复归来的路明非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