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离开之后，那两个中年商人又和他们短暂交谈一番。
从他们口中得知，荣然城原本就是个小城，周边都是些渔村生活还挺富足的，但朝廷禁海之后，这里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过。
村子里不少人都跑到外面就讨生活，渐渐地还真多了几个巨富，他们带着整个村子的人一起赚钱，荣然城也一点点繁华起来。
就连周围村寨也都开始跟着这些商人做活，基本上都没有人种地了，粮食全都靠采买，所以这城中的粮草贵些也不是没有道理。
自从荣然富起来，也渐渐开始排外，跟外地人商人通商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情。
如此也难怪裴修年他们一直都没法探查清楚这里的虚实。
“我们之前跑过两趟，这城里属实古怪，看着呢商铺林立，街道繁华，人也都穿得很富贵。可是好多货物都稀缺，像是布匹生丝之类的在此的价格都极高。”
长胡子压低了声音道：“虽说来一趟得被扒层皮去，可一批货还是能比别处多赚三成。”
这也倒不难理解，这些人白天穿得人模狗样，晚上衣服一脱谁知道干的都是什么勾当。走私暴利，确实人人都有钱，可有钱也得有地方花呀……
荣然城里哪有什么正经商人，自然只能跟外地通商。
这些外地商人自然也就成了一些想不劳而获之人的眼中的肥羊，也就有了这街上专门针对这些外地人的黑店。
“荣然本地人对外地人本来就不友好，又团结，既然能赚钱这种小事忍就忍了吧！”那长胡子的同伴也小声劝道。
“多谢两位大哥，小弟省得了。”裴修年感激道。
两人对他们一笑，“好说，好说，既然是老乡在外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他们的饭菜也被端了上来，裴修年又谢过一遍便打算吃饭。
桌上的饭菜确实是三菜一汤，却都清汤寡水，一盘炒青菜明显还能看到些黄叶，一盘烧杂鱼，盘里的鱼就和手指一样细长，另一盘菜也确实是荤菜，上面飘着几片肥肉让人看着都反胃。
这种菜别说顾滟，就连裴修年这样从不挑食的人都瞬间没有了胃口。
“别吃了，我带你去别家吃。”
裴修年拉着顾滟站起来，刚走两步就被那伙计拦住，“两位贵客是对饭菜不满意？那跟小的说呀，咱们店里的饭菜也分档次的，只要您付得起想吃什么有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店里的伙计又都从各处露出身子，眼神漠然地看着他们，完全就是一副威胁的架势，明显是不许他们去别的地方花钱。
“你们别欺人太甚了！”
小虎就在伙计当中，他一听这话立刻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身旁的伙计也多是船上的人，一个个也都跟着他站了起来，愤怒地瞪视着店里的伙计。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大堂中许多吃饭的人都默默缩到了角落里，就怕被牵连。就连那两个老乡，也默默躲了起来。
裴修年脸上也一丝笑意也无，冷冷看着眼前一脸假笑的伙计，半晌都没有说话。
反倒是顾滟轻轻拉了他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别冲动，不过就是点银子，吃进去的，我迟早都会让他们吐出来！可要是闹起来，咱们就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还怎么查案？”
裴修年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他一个人当然都无所谓，“你怎么能受这种苦！”
顾滟眼神一柔，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随后她冷冷看了眼伙计，“银子我们不是没有，也不吝惜在吃食上花钱，可我们就是担心你依旧会用这些猪都不吃的东西糊弄我们！”
“夫人这话说的，哪能啊，只要您拿得出银子想吃什么咱这里都有。”伙计嘴角上翘的弧度变都不变。
顾滟冷笑一声，“那好，我今天就要吃牛乳蒸羊羔，炒枸杞子芽，酸笋鸡皮汤，再来两碗碧梗米饭。不知道贵店的大厨做不做得出来？”
听完这些大刁钻的菜名，脸上的假笑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听都没听过。还有那碧梗米，那可是贡品，寻常人家想买都买不到的，她倒是真敢说。
“夫人这不是故意为难小的吗？”
顾滟微微仰头，睨着他眼神中充满不屑：“我看你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还以为你们这店真想吃什么有什么呢。”又嫌弃道：“果然是个寒酸地方。”
这下伙计脸上的笑彻底维持不住，看着顾滟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
顾滟瞧着他的样子，非但不怕，反倒又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摸出十两银子银锭子，放到了桌上，“看好了，本夫人不缺银子，就照着这些银子给我置办，只管把你店里最好的吃食端上来！”
看她那气势，还以为她会掏出张银票砸在他脸上……可看她掏出银子，伙计脸上的表情还是缓和一下。比起别的抠抠搜搜的商人，这也确实算的上出手大方了！
不是顾滟不想，她空间里仓库里那几箱银子把他砸死也足够了。可要是她真的露出大财，反倒会惹来杀身之祸，十两却只能算得上出手阔绰。
一旁的裴修年却一脸菜色，拉了下顾滟的袖子，“夫人一顿饭哪用得了这些……”明显是心疼了。
顾滟闻言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道：“不就十两银子，看你那心疼的样子！我花你的钱了，别忘了整个家业都是我家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她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立刻露出了然的神色，感情这个年老板是个倒插门，怪不得在婆娘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众人看着裴修年的目光充满了戏谑，让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他抿着唇一副受辱的模样，“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你也该节省……”
这话让顾滟的行为更像是打肿脸充胖子，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尖声怒道：“那是你没本事，少跟我这啰嗦！”十成十一个尖酸刻薄的妇人的模样。
那模样让众人看得都直皱眉头，鄙夷的同时，也没有人真的觉得他们真的很富有。
这也是裴修年和顾滟演这出戏的最终目的。
她看着伙计，“还不快拿着银子去，还不能端上来好东西，休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她说完又扫了眼大堂的众人，用颐指气使的语气对伙计道：“我不在吃，准备好端到客房里去！”
“可，我们……”
顾滟二话不说，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两碎银扔给伙计，怒声道：“少废话！”
“得嘞，夫人您回房等着去吧！”
顾滟又冲裴修年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便上楼去了，而那些伙计看她离开，也都纷纷坐下低头吃饭，好像完全不顾忌还站着的裴修年。
见此，裴修年的脸色越发铁青，完全没脸跟众人对视，扭头也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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