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之中，其中一个是顾明诚，而另外一个，居然是王二毛之前就有留意到的紧随在小野津身后的那个日本高手。
顾明诚本就是青山弟子，论本事，自然也是远在自己之上，说他能注意到门口发生的事，能看到给出的暗语，是再正常不过了。
王二毛之所以察觉到这只死胖子神色有异，是因为恰巧发现他在看到这些之后，居然不动声色的冲着门口方向极隐晦地点了点头！
这下，倒是彻底把王二毛给整晕了。
几个意思？
这手势…… 到底是打给谁的？
他怎么可能跟那个卫队长相识？
香香把人带回来之后就再没让那人单独出去过，就算要同褚民谊那边通消息，跑腿的基本也都是手下的小兵呀！那人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醉香楼里就是在听音阁外，两点一线，哪有什么机会跟死胖子有所交集？
不对！
醉香楼？
之前有听顾明诚说过，每次去青山会馆之前，他都要先把车子停到兰花坊，以嫖为由才能找到借口，这俩莫非早就相识，是那种传说中的……
嫖友？
无轨电车开到这里，王二毛只得强行踩了刹车。
死胖子水太深，天晓得他的路子能有多野！这些天里看到的人他差不多都认识，既能跟丁默邨称兄道弟，也能跟吴四宝明刀明枪，要这么算的话，认识个褚民谊身边的卫队长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些，就只能先抛到一边，权当刚才的那套暗语是他们之间就预先定好的联络办法，只是被自己碰巧看见罢了。
再怎么说，顾明诚既然能够应下来，就说明他早有准备，同样也肯定有把握能控制住门口那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所造成的影响和后果。
这…… 不算是自我宽慰吧？
王二毛既无应对，便也只得这样自我宽慰了。
……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跟在小野津身后的那个日本人！
因为刚才在余光中看到他时，这人正用一种极凌厉的眼神盯着顾明诚。
虽就只有片刻的时间，但已足够！
王二毛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个日本人同自己一样，正是因为看破了顾明诚跟门口的那层隐晦的联系，继而在陡然之间产生出的强烈的敌意。
敌意？
王二毛很难理解。
就算看到有人跟门口正在进行着极隐晦的联系，作为一个情报人员或是单纯的警卫人员，最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好奇和怀疑吗？涵养好的，静待观察，涵养不好的，也可以上去八嘎八嘎直接质问，不至于上手就要用到这种眼神吧？
而且就在没多久前，王二毛曾仔细观察过这个日本人，在整个友梅厅里，他并没有特定的目标，所有的表现，只不过是源于一个警卫人员本能的警觉性。跟在小野津身后的警卫有好几个呢，他跟旁人唯有不同的，就只有藏在镜片之后的那双雪亮的眸子而已。
现在，就只剩下一种解释。
这种敌意不是对人，而是对事，而其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个日本人在看到门口打手势的同时，发现并确定了他的敌人。
但褚民谊的卫队长又怎可能会是日本人的目标呢？
除非……
他能认出或是读懂青山门的这套独有的暗语，而他的敌人…… 便是青山的人？
王二毛自然而然联想到之前的那颗空心蜡丸，心里顿时有点起急。
不好！
说不定在这友梅厅里真的会有青山的对头？
两边并非起手就是认识，而是要在某个契机之下才能相互确认？
蜡丸所指的青山有人会要搏命，目标就是这个日本人或是这帮日本人里面的某几个？
……
照这样推论下去，王二毛的心里越发毛躁了。
蜡丸明显不是顾明诚打的，而他却因门口的暗语成了对头的目标？
现在不能确定他跟打蜡丸的那人事先有没有通过气，但看现在这种情势，就算是故意以身做饵，其危险程度也是高得离谱！
场内早都已经被日本兵控制住了，别看他们隐隐晦晦没什么声响，真动起手来，那堆华捕哪有一个敢放枪的？生死相搏，讲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现在这个日本人至少已经占了先机，随时就能发动闪击，顾明诚本事再大，能预判到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吗？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在这个日本人的脸上停了半晌，没想那人的警觉性相当高，立刻便有所感应并转过脸来向台下扫视了一圈。
王二毛现在倒是不怕对脸，但还是要尽量避免直接的视线接触，他忙稍稍偏过脸来，仰头看向舞台中间的菊老，用余光盯着就行。
就见那人看了自己这边好久，才不情不愿的将目光收了回去。好在这期间里，他没跟其他日本人有过什么眼神交流，转回头又去盯着顾明诚，也不见有再多的动静。
现在基本可以做出判断了。
就这件事情上，他要么是自信到无需帮助，要么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王二毛宁愿相信后者。
只是这轮台上台下的相互对视，却让坐在旁边的张友庭看得莫名。
他凑过头来压低声音问：“茅教头，这只日本人是啥个路数？贼眼乌珠盯牢阿拉这里看了半天了，看这样子身上有功夫。”
听他这么一问，王二毛顿时反应了过来。
对啊，这种时候还讲究什么一个对一个？完全没必要！手底下有人，自然要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责。
“友庭兄，这人我不认识，看他的太阳穴，必定是个高手！刚刚就在他转头的一刹那，我发觉他正眼露凶光看向五夫子商会的那几个老头子。没想到这个人警惕心相当高，我看到他的同时也被他发觉了我在盯他。”
“哦？”
张友庭大吃了一惊，他的任务本就是护持台上这些人的安全，照王二毛所讲，那人可是相当危险。
“友庭兄，现在谈判还没正式开始，我估计么…… 他也不敢在谈判之前有所动作。阿拉最好先寻几个兄弟把他盯死，包括他们梅机关的小野。这帮子日本人总也有个主心骨，有动作肯定就是这个小野做决定。”
“好！”
张友庭说办就办，“腾”的一下站起，三挤两挤，从旁边的台阶绕到台上。
……
王二毛抢了一步先手，心里稍稍觉得安稳了些，只是刚才还想着怎么着也要抽个空子拍拍屁股走人，现在看来，真的出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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