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情绪亢奋地说：“我当时很生气。反正货款是你们华艺国贸公司垫付的，我有心不管，让你们把货运过来，然后封存，让你们陈经理自己过来处理。
“还是我太太劝我，不要把邵燕和华艺国贸公司混为一谈。这种以次充好的事，像华艺国贸公司这样的国有外贸公司是做不出来的，一定是邵燕自己做的手脚。
“我这才把这件事通过康乐跟陈经理做了沟通。这实际上是给华艺国贸公司避免了损失。”
听到这里，贾勇赶紧举起酒杯向叶先生表示感谢。
叶先生喝了酒，满意地说：“后来，陈经理就把跟我们合作的业务交给了贾勇。他不仅专业能力出众，而且为人热情、负责，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宝贵的建议和帮助。
“贾勇到景德镇去联系供应商，拿到了一批老货。这批货在仓库里至少放了三、四十年。
“别的东西越新越好，陶瓷不一样。陶瓷这种产品，釉色是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的。而且五、六十年代的人，做事实在，用料足，做工细，再加上长时间的釉色变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我是做陶瓷工人出身的。陶瓷厂里的各道工序我都干过。我一眼就看出这批货太好了。果不其然，这批货拿在我手里，卖了一个好价钱。这件事，我要好好感谢贾勇一下！”
大家又举杯，跟着叶先生一道敬了贾勇一杯。
叶太太说：“景德镇不是没有好产品，也不是没有踏实做生意的人，关键看谁去办事。陈经理原来指望邵燕人熟好办事，能把为我们组织货源的事情办好。谁成想，陈经理一个老外贸员让邵燕给欺骗了。”
叶先生和叶太太虽然一直在夸贾勇，在批评邵燕，但邵燕毕竟是贾勇在华艺国贸的同事，对外他们都是代表着华艺国贸公司的外贸员。叶先生批评邵燕，让贾勇觉得如芒在背。
叶太太说邵燕欺骗陈经理，作为一个客户这么给邵燕定性，就是在间接质疑陈淑娜用人失察。那就不难想象当初陈淑娜对邵燕恨铁不成钢到什么程度了。
贾勇暗暗提醒自己，客户的话即便言过其实，传到师父陈淑娜那里也不是闹着玩的。
邵燕的错再大，在华艺国贸公司内部怎么说都没有问题。可让叶先生叶太太这么评价邵燕，贾勇听了难免不那么好受。
想到在太平洋孤岛上独挑大梁，支撑着公司纺织品转口贸易的邵燕，贾勇不免感到一阵惋惜。
叶先生也感觉这么说贾勇的同事让他难堪了，赶紧说：“这么好的上年头的万寿瓷，我是舍不得一下抛出去的，就怕以后没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这边景德镇的万寿瓷我慢慢卖着，那边我就考虑再进一些唐山的日用瓷。这个事自然还是落在了贾勇身上。
“去年圣诞节前，我一个大客户让我无论如何在圣诞节前再加一个货柜的日用瓷。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赶上船期，贾勇吃了不少苦。听说还病了一场。我就很欣赏贾勇这份吃苦耐劳的精神。这就是我年轻时候的样子。
“人家贾勇背后有那么大的一个华艺国贸公司支持着，却没有做甩手掌柜，而是事必亲躬，在码头上一待就是十几个小时，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勤奋样子。”
开始的时候，贾勇还谦虚两句。说着说着，贾勇就觉得叶先生话里有话，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了。叶太太也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婉仪的男朋友高明远。
叶先生点到为止，他接着说道：“贾勇吃苦耐劳的精神让我很感动。后来，贾勇的师父陈淑娜透过康乐来征求我的意见，派谁到巴西工作合适？我当然毫不犹豫地推荐了贾勇。”
老周瞅准奉承叶先生的机会说：“贾勇，那你还不谢谢叶先生，没有叶先生的鼎力支持，到巴西来工作的机会恐怕还轮不到你头上呢吧。”
贾勇赶紧说：“感谢叶先生对我的支持。我学习葡语用的教材，还是麻烦叶先生帮我找的呢。国内根本没有葡语教材。没有这本教材，我的葡语真不知道怎么学起。”
叶太太指着高明远说：“这里面有小高的功劳。书是他选的。他在国内学了八年的外语，是语言学博士。讲起葡语文法来，他比婉仪还要在行呢。”
叶太太说完，看着叶先生，示意他也夸明远几句。可叶先生像是没有看到叶太太的眼色，一言不发。
眼看场面冷下来，叶先生嘱咐贾勇说：“你刚到巴西，工作开展起来有个过程，别着急，慢慢来。我刚到巴西的那个时候，生意也经历了重新起步，重新摸索的阶段。
“我们关闭了台湾的工厂后，货源问题就成了摆在眼前的大难题。虽然卖工厂的钱还握在手中，但我并没有急于用它来开展新的业务。
“到了巴西之后，我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进行市场调研，足迹遍布巴西的各地。
“我甚至还跑到了北部的热带雨林地区做调研，看看能不能转行做祖母绿宝石的生意。”
叶先生羡慕地说：“广交会的时候，我去你的展位上参观过。就你卖的那些玛瑙摆件的原材料在巴西有很多。巴西人不拿它做艺术品，拿它当建筑装饰材料。
“真没想到，你们能把玛瑙做成艺术品，还能卖那么高的价格。我一直想问问陈经理，能不能让我给你们供应玛瑙原石呢。”
叶先生说得高兴，大家以为他在开玩笑，一个专业做陶瓷的商人，怎么可能去做卖玛瑙原石的小生意呢。
叶先生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接着说：“在思考我们到巴西后的业务发展方向时，我曾经考虑过在巴西建立一个新的陶瓷工厂。
“毕竟，陶瓷是我熟悉的行业，我在这个领域已经积累了大半辈子的经验。然而，经过深入的调研和分析，我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叶先生解释说：“巴西人与我们的思维方式存在很大的差异。他们不像我们那样勤奋努力，这在劳资关系方面表现得尤为明显。
“对于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人来说，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开展事业，本来就不容易。如果再引发劳资纠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后，我决定暂时搁置在巴西建立陶瓷工厂的计划。”
贾勇感兴趣地问：“我们也要在这里建工厂，也有劳资关系问题，这方面会遇到什么困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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