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意思，来的都是些生面孔。”
兵临城下，李广并无一点慌张之色，扫视城楼下的乌桓联军，有些玩味。这批草原联军大部分都带着伤，也并未穿着战甲，神色上也带着些许紧张。在寒风之下，还显得有些落魄，丝毫看不出来有征战杀伐的欲望。
为首的那人，这支乌桓联军的首领无臣氐，面色坚毅，一条狰狞的刀疤横在脸上，还微微裂开有些渗血，似乎并不是旧伤。
无臣氐望着被积雪覆盖的城前，缓慢抬头，呼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成了细小的冰晶，并没有着急开口，今年的寒冬实在汹涌，被逼迫的草原牧民实在已经没有了退路。
【“统领，我尽力了，夫人和少主........”
年轻的草原巫医颤抖着双手跪倒在无臣氐面前，浑身颤抖，脸上写满绝望。
“我知道了，错不在你。”
“统领，我们剩下的粮草撑不过这个月了，单于也没有同意您的请求。”
副官急匆匆赶来，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
无臣氐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身上的狼皮，他的目光越过营地，投向不远处被暴雪覆盖的山峦。故地，已经化成了死亡的荒原，回不去了。
“单于还是不肯让位么.....”
无臣氐低声问道。
副官摇了摇头，咬牙说道。
“单于说，乌桓的勇士宁可饿死，也不向汉人摇尾屈服。”
“呵呵，有够虚伪的，他被吕布追杀的时候，有如一条丧家之犬，汉人不接纳他，对着兄弟们逞威风。”
无臣氐的拳头在狼皮之下握成一团。丘力居的虚伪正在将整个乌桓推向绝境。自从去年秋天与董卓冀州一战惨败后，乌桓不光迅速由盛转衰，连原本的牧场也被阎柔和李广迅速拔除，被迫迁移到越发贫瘠的此地，如今暴雪封山，牛羊冻毙，已经有十几个部族三四天不曾吃到像样的吃食。
“去请哈，杰，骆，黔四部的首领来我帐中议事。”
无臣氐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记住，不要让丘力居的人看见。”
副官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无臣氐居然直呼单于大名！但很快他便明白了什么。郑重的点了点头。
....
毡帐内，炭火微弱噼啪作响，映照着无臣氐有些冷漠的脸。出乎无辰氐的意料，不光四部的首领相继到来，陆续到来的各部头领足足有十四位之多！他们的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或愤怒，或惆怅，又或者是迷茫。
但共同的情绪在他们之间弥漫------对丘力居的不满！
“诸位”
无臣氐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我们的族人正在死去，再这样下去，乌桓这个名字将在下一个满月前从草原上消失。”
最年长的统领杰尔斯楞叹了口气
“无臣氐统领，我们都知道情况危急，但单于.....”
\"去他妈的单于！他丘力居配么！？他宁愿看着我们的孩子们饿死，也不肯隐退单于之位！汉室，汉室！也许就.....不会赶尽杀绝.....”
年轻的巴图尔拍案而起，又有些萎靡的坐了下去，愤怒又有些力不从心。
“小点声！”
鄂罗紧张看向帐外。
无臣氐沉声说道：“最后逃离到此的我部勇士跟我说了一则消息，襄平城的阎柔将军愿意接纳我们，只要我们归顺董卓，永远不与汉室为敌，他们愿意提供过冬的粮草和草场。”
帐内一片寂然，投靠汉人，这对骄傲的乌桓勇士来说是莫大的屈辱，但现实摆在眼前。如今，要么选择就这么战死，要么.......
杰尔斯楞浑浊的双瞳突然闪过一丝狠辣。
“无臣氐，你身上也流淌过单于的血，按照传统，你也有资格争一争这单于之位。”
无臣氐心中一震，杰尔斯楞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们要自己取代丘力居。
\"是啊统领，拯救部族，这是天意！”
众人嚷嚷着靠近了些。
有那么远一瞬间，无臣氐心动了，按下心中的躁动，无臣氐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新的单于，只会是阎柔将军。”
营帐内一片死寂，而帐外风声呜咽。无臣氐的话宛如平地惊雷。
“不可能！汉人怎可当我乌桓的单于？”
“是啊！那阎柔奴隶出生！如何能骑在我们头上！”
帐内一瞬间炸开了锅，尽管声音不大，抗议之声却充斥了整个营帐。
“阎柔，行事猛烈，但不可否认，他是刘虞意志的继承者，难道说你们更愿意他成为公孙瓒么。”
“只要乌桓的根还在，谁做单于根本不重要，阎柔又能活几十年？”
无臣氐的话轻柔但却带有力量，有一种力排众议的魔力。
“愿意信我的，随我起势。”
无臣氐迈步走出帐外，无人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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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万五千余人，十五支乌桓部族暴动，无臣氐带头杀入丘力居所在金帐，丘力居醉醺醺提刀看着无臣氐，大声呵斥。
“混账，我是乌桓单于！你怎么敢不通报就闯进来的！”
“已经够了，放下刀走出去吧，丘力居，我会说你已经死在乱战中了。”
无臣氐手中尖刀缓缓落下，侧身想给丘力居放行。
“我是被草原之神眷顾的勇士，我是乌桓！之主！”
借着酒劲暴怒的丘力居猛然跃起，手中胡刀力劈华山，纵使无臣氐反应了过来极速后退，刀尖依旧划破了无臣氐大半张脸。
“看到没有懦夫！我才是乌桓的未来！”
血腥激发了丘力居的凶兴，醉酒之下更显狂暴，提着胡刀对着无臣氐继续挥砍。
“我会带着族人活下去的，乌桓的血脉会继续流淌，千百年后，乌桓的后裔依旧会是这片草原的主人。”
无臣氐双瞳锁定丘力居，面对再次袭来的丘力居不再闪躲。
刀锋划过，鲜血染红了金帐的羊毛毯。
无臣氐提着丘力居的头颅走出营帐，营地外已经聚集了十五路乌桓部族的族人。那些好战的抵抗者，有人震惊，有人愤怒，但更多的则是接受现实的沉默。
“乌桓的勇士们，今日我背负弑主之罪，必被史书所唾弃，明日日出，我们将启程襄平城，向阎柔将军宣誓效忠，今日之事，事关存亡，乌桓的血脉决不能在这里断绝！”
“乌桓的荣耀，也绝不会消失！”
无臣氐高举那仍在滴血的头颅，大声呼喝。
杰尔斯楞第一个半跪在地，做出了表率，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族人跪倒在雪地，向无臣氐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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