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儿的话，让卫季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但很快归于平静。
“原来如此，只要是被秦朝压迫的可怜人，我们千机阁都该救。”
突然，桑梨惊叫一声：“素心姐，我那里有退烧的药材，白先生留给我的。”
公孙素心闻言，忙摆手：“那是白先生留给你的药材，万一以后……”
“唉……”桑梨毫不在意：“不碍事，我现在身体倍儿棒，已经很久没发病了。”
韩湘儿阴阳怪气的接话：“记得上次发病，好像都是五年前。”
“白先生依旧为你准备退烧药材，真是待你如亲人啊！”
桑梨撇撇嘴，不想跟这位毒舌的姑娘说话：“那药材留着也没用，反正都是治病救人，谁用不是用。”
公孙素心默了半晌，看向卫季，见他并无任何表示，轻叹了声，点头：“如此，便麻烦阿梨了。”
“湘儿，与阿梨一道去取。”
韩湘儿抗拒：“为何我要跟她一起？”
公孙素心笑道：“让你们增进感情，别整天凑在一起斗嘴。”
桑梨，韩湘儿：“我跟她没感情可言。”
两人打打闹闹离开后，公孙素起身，示意卫季跟她进屋。
卫季愣了片刻，才跟上她的脚步。
来到内室，药香更加浓郁了几分，卫季不太习惯，摸了摸鼻尖，转眼就看见公孙素推开挡住视线的屏风，看清床上之人的面容后，他震惊不已：“商陆，怎么会是他？！”
楚国暗卫营的同僚，虽已过去多年，但商陆的外貌没怎么变，只比以往多了些沧桑。
他原以为楚国败时，暗卫营就已全军覆没，没想到商陆还在。
如此说来，那同行而来的另一位女子，不就是……
公孙素心解释：“自从楚国被灭后，原暗卫营死的死，伤的伤，只留下少部分人，被楚国名将项燕收编，带入泗水郡，这次据说是护送项家少主前往苍梧郡，意外遭遇秦军追击。”
“只是没想到碰巧被阁主他们救来千机阁了。”
“他昏迷前，交代过项家少主下落不明，务必要找到他。”
卫季沉思片刻，面色冷凝：“江湖之事，我早已不再过问。”
“项家少主安危如何，干我何事？”
公孙素面色一滞：“师哥，你……罢了，你早已不是师父的弟子，这些事情确实与你无关。”
卫季冷嗤：“也劝你一句，安心做好医师工作，这些事情不要管，免得遭受杀身之祸。”
说完便转身离开内室。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似与当年离开师门时那般决绝的身影重合。
公孙素重重叹了声，摇头：“快二十年了，师哥，你还未放下吗？！”
桑梨找来药材后，公孙素立即搭配其他药材下药炉来给男人服用。
三天后，男人醒了。
桑梨久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她却疑惑卫季为何严禁她靠近主阁。
问他，一个不吱声。
实在费解。
故而，她每天除了帮吴姨买菜，就是待在地里侍弄着她的小米地。
“喂，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桑梨昂首便看见韩湘儿不知何时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大石头上，阴凉树下盘着腿，悠哉悠哉，对比她这种每日还得下地劳作的人，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她愤愤道：“说了多少遍不记得了，我看你记性比我还差。”
韩湘儿努了努嘴，一时竟想不到如何回怼她：“你……你福气可真好，说忘就忘了，我想忘都没法忘记，以至于每天活在痛苦之中。”
“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她翻身直接躺在大石块上，双手垫在后脑处，翘着二郎腿，面色复杂，衣袂在微风吹拂下，扬起漫天红纱，桑梨愣了一瞬，总觉得自己以前就认识她，只是说不上来何时认识的。
从她记事起，韩湘儿就一直与自己不对付，起初每每看见她脸上的怒意，都能叫自己心乱如麻。
随着时间推移，韩湘儿才试着慢慢接受她。
而她每次看见韩湘儿，熟悉之余，竟会无端生出一种愧疚之感。
卫季说她胡思乱想，那时她也当做胡思乱想了，现在想来，韩湘儿不会无端恨她，她也不会无端对韩湘儿愧疚。
其中一定有特别原因。
“湘儿，我们以前见过吗？”
韩湘儿愣了一瞬，嗤道：“谁见过你！”
“如果以前我们没见过，你为何要恨我？！”
韩湘儿哽揪半天说不上来，讪讪道：“我……我才不是对你，是对……是对当今那位有怨言。”
“当今那位？”桑梨喃喃：“是指当今天子，暴君嬴政！”
“暴君……你……你竟然唤他暴君。”
韩湘儿一跃而起，满脸的不可思议，纠结良久后，摆摆手：“算了，只要你唤那家伙一句暴君，往后我们还是好友。”
桑梨对她这副突然转变的态度顿感疑惑：“为何唤人暴君，就是好友，若不唤，就不是好友了？！”
韩湘儿哑然扶额，为何每次与她聊天，自己都能落败而归。
“湘儿，阁主有事找你！”
主阁之上，有人呼唤韩湘儿，声音自山谷回荡，空灵清脆，余音绕梁。
韩湘儿身子矫健地飞身下地，昂首扬声：“告诉阁主，我随后就来。”
“哎！去主阁波？”
桑梨拒绝：“不去，我又不是你们组织的人，再说卫大哥禁止我去主阁玩。”
韩湘儿嫌弃道：“那家伙还真是冷脸管家，好了，你忙吧！若强求你过去，他又要找我麻烦了。”
看着韩湘儿踏风离去的背影，桑梨心中有股莫名的羡慕感，若她能学习武功，是否能学成那般随风而行的本事？！
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这副病秧子体质，别说习武，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你是……桑梨！！”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柔之音，桑侧眸看去，就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神色憔悴约么三十多岁模样的女子。
为何所有人都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还都喜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实在气人。
对比桑梨的气闷，中年女子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她。
“我姓桑单名一个梨字，请问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女子惊地后退两步：“你……你竟然不认识我了？”
“我是小玉啊！”
“小玉！？”
桑梨摇摇头，并未从记忆里找出这个名字，和与之相匹配的面貌：“抱歉，我并不认识。”
“小玉姑娘，你认识我吗？”
小玉愣神片刻，似想通一般，轻叹了声：“原来如此，原来如……”
说完，面色平静的从她跟前走过，直接上了缆车，往主阁走去。
“这人好生奇怪！”
午后，卫季来接她，并带给她一个消息。
“慕容阁主明日要赴墨家巨子之约，前往玄陵谷参加文武盛会，韩湘儿她们都会同行，并无特殊任务，说是约你一道去游山玩水，去不去？！”
桑梨顿时眉开眼笑，可随之想到自己这副病弱身子，喜悦之情一时消了下去：“我这副身子可以外出吗？”
卫季安抚性的笑了笑：“当然可以，白先生离开前就说过，你的身体，已经康复大半，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外出游山玩水是可行之时。”
“闷在千机阁多年都未出去过，如今有合适机会，出去玩玩也是应当，散散心，对身体康复有好处。”
桑梨很早就想外出看看山谷外的世界，秦王用十年征服六国一统天下的事迹，她还是听千机阁百姓讲述的，虽说大家都憎恨嬴政夺取了他们的家园，但她觉得，多年征战，如今换来太平，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有何不可。
她咬着唇，满眼兴奋：“好！”
回程路上，她将小玉的事情同卫季说了，果然不出所料，卫季听后面色极为不虞。
“她还跟你说了那些特别的话？”
桑梨摇头：“没有，我感觉那姑娘挺神秘的，她是跟那位受伤的公子一起来的吧？”
卫季面色凝重：“不错，但他们两个或许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隔阂存在。”
见她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卫季按下心绪，换上清浅笑容：“安心，待这次你从玄陵谷回来后，千机阁就能恢复以往太平。”
“无人再敢来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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