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带着烟草的余味，王玉成刚坐下，目光就看向周永安：“周书记，说说你的计划吧。”他知道周永安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中途停了审讯。
“嗯。”周永安点头，起身时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响。他走到展示板前，指尖在冰凉的板面划过，转身时脸上带着谦逊的笑意：“几位领导，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多指点。”说着拿起白板笔，笔帽“咔”地一声扣在板沿。
陆新阳往前凑了凑，手肘支在桌面上，目光里带着期许：“但说无妨。”
京都中纪委办公室的灯光温和，王岐陷在沙发里，指尖夹着烟，烟雾在他眼前缓缓散开。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我觉得，是该去齐市看看周永安同志了。”
叶志国坐在对面，闻言抬眼，语气里带着感慨：“是啊，他在鲁省扛了太多。这个案子里，他受的委屈可不少。”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十年了，也该有个结果了。”
王岐弹了弹烟灰，烟灰簌簌落在烟灰缸里。“反腐这活儿，重得很。”他声音沉了些，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能做完的，我们不能松劲，他们更不能。所以啊，到各省市走走，很有必要。”他转头看向叶志国，眼底闪着询问，“你觉得行程怎么安排合适？”
“先去驻各省巡视组吧，嗯，就从鲁省开始吧。”叶志国往前倾了倾身，语气恳切，“这样既合规矩，几位常委也挑不出错，尤其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名正言顺。”
王岐笑了，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递过去一支：“你说的，正合我意。”叶志国接烟时，他补充道，“陆新阳也在鲁省，正好从他那儿听听真话，鲁省的水到底有多深。”
“这样一来，巡视效率也高。”叶志国把烟凑到鼻尖闻了闻，眼里带着赞同。
王岐站起身，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指尖在烟盒上轻轻一敲：“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先去鲁省。”他的脚步沉稳有力，走到窗边时，望着远处亮着灯的办公大楼，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这场仗，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2014年3月15日上午，齐市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五辆黑色红旗轿车排成一列，引擎低鸣着缓缓驶出，车窗玻璃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在地面投下移动的暗影。
陆新阳坐在沙发上，侧头看向后排的周永安，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周书记，你准备一下，中纪委王岐同志要见你。”
周永安正在翻看着一份案件材料的手指猛地顿住，他抬眼看向陆新阳，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喉结轻轻动了动：“怎么这么突然？”中纪委书记在巡视期间单独召见，这分量让他心头微微一紧，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文件边缘。
陆新阳见他鬓角渗出细汗，不由笑了笑，语气带着安抚：“这是正常的工作视察，别想太多，平常心看待就好。”
周永安松了松领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挑了挑眉：“这可是我第二次单独见这么高级别的领导，说不紧张是假的。”
“你啊。”陆新阳被他这句实在话逗笑了，指节在他胳膊上轻叩了两下。
周永安往前凑了凑，手肘轻轻搭在会议桌沿，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询：“陆叔，您说王书记这次突然过来，心里到底揣着什么想法？”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的木纹，眉峰微微蹙着，眼底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紧张——这场收网行动到了关键处，任何风吹草动都得掂量三分。
陆新阳抬眼瞥了他一下，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发出沉稳的轻响。他盯着周永安，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想法？”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老纪检的笃定，“我看，是收网前的最后一次查漏补缺。”
周永安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像是落了地，他松了口气，后背往椅背上靠了靠，紧绷的肩膀明显舒展了些。“那这样就好。”他点了点头，声音里的慌乱散了大半，带着点释然，“我就照着实底汇报工作，省得瞎琢磨。”
正说着，“咚咚”两声轻响，朱宏城推门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周永安身上：“周书记，书记请您过去一趟。”
周永安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衬衫领口，又拽了拽衣角，确保着装一丝不苟。他拿起文件夹走到朱宏城身边，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的探询：“朱主任，书记今天除了听汇报，还有别的安排吗？”
朱宏城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却透着几分职业化的疏离，他微微欠了欠身：“周书记，实在不好意思，书记的具体安排，我这做下属的不好随意透露。”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得罪人，也没松口。
“嗯，理解。”周永安点点头，没再追问，心里却明镜似的——这便是官场的规矩，不该问的不问。
朱宏城带着周永安走到休息室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咚咚”声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推门进去，侧身对周永安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笑意更深了些：“周书记，您请进，王书记在里面等着呢。”
周永安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最后一点波澜，顺着朱宏城的手势迈进门。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有他自己知道，掌心已经微微沁出了薄汗。
“坐吧。”王岐指尖轻叩了下办公桌边缘的紫砂杯，目光落在仍立在原地的周永安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亲和，“这里可是你的地盘，没必要这么拘谨。”
周永安听到王岐的话后，微微颔首：“谢谢书记。”话音落，才缓步走到沙发旁坐下，只敢沾着沙发的半边边缘，脊背挺得笔直，双腿自然并拢，连放在膝上的手都规规矩矩交叠着，生怕有半分逾矩。
王岐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失笑出声，声音比刚才又柔和了几分，带着几分熟稔的随意：“放松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不用这么束手束脚的。”说着，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桌上摞着的案卷，指尖轻轻点了点封面，“你们把这几个案子整理得很细致，逻辑清晰，证据链也完整，看得出来用了心。”话锋微微一转，目光陡然多了几分审视，却不锐利，更像是对下属的考量与期许，“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听听你个人对这几个案子的看法，不用拘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周永安闻言，心头微微一凛，刚才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几分。他抬眼迎上王岐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丝毫闪躲，只剩沉稳与认真，只是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是在快速梳理思路。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微微欠了欠身，姿态依旧恭敬：“书记过奖了，都是我们该做的。关于这几个案子，我确实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还请书记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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