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的爷爷奶奶牙口不好，吃玉米面粥的时候多。
所以每个月最先没的就是玉米面。
秋生之所以都领的玉米面，也是这个原因。
平安的爷爷奶奶，还有哑巴娘，都是老年人。
“没事，我新领的，一会给你们拿点来！”
平安奶奶急忙阻止:“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宽裕，只给平安熬点粥就行！”
秋生笑笑，没再多说什么，喝了两碗粥以后，感觉身上也暖和了，也有劲了！
都说人是铁，饭是钢 。这话一点不假。
吃过饭，秋生回到家，熬了玉米面粥，怕拿到医院凉了，用暖水瓶装上。
又把放在盆里的玉米面端上，先送去了井馥家。
秋生没进屋，直接放在了厨房的锅台上，然后急忙去医院了。
平安奶奶听见门响，出来一眼看见锅台上的粮食，不禁叹了口气。
秋生的那点心思，老太太又岂能不知？
井馥才三十出头，她的下半辈子还很漫长，一个女人带个孩子，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老太太心里明白，但每次秋生来，她的心里依然疙疙瘩瘩的。
挪回到屋里，陆家顺半闭着眼睛问:“是不是秋生又来了？”
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秋生对平安是真好！井馥要是再走一步，还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你说呢？”
陆家顺沉默了，原本半闭着的眼睛，全闭上了。
老太太没听到老头的回应，走到他身前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哪来的觉，一眨眼的功夫，又睡着了！”
听了老伴的话，陆家顺在心里叹气:“井馥以后跟谁不跟谁，也不是他们老两口说了算的，只怨儿子没福，这么好的儿媳妇以后会成为别人家的！想想心里就难过！”
……
秋生到了医院，把玉米面粥倒在碗里 。
由于是放进暖水瓶里面，他又走的急，粥还烫着呢！
秋生先递给井馥一碗:“你快吃点吧，一会饿大劲了，又该胃疼了！”
井馥那些年做下的毛病，饿狠了或者着凉，胃都会疼。
“那我先吃了！你吃了吗？”
秋生一边用小勺搅动平安的那碗，一边回答井馥的问话。
“吃了，平安奶奶做的高粱米菜粥。平安怎么样？”
井馥把嘴里的粥咽下去，看了一眼平安:“没事，有点肺炎，不严重，住几天院就好了！”
秋生没敢接话，怕平安听见害怕，都要住院了，怎么可能不严重？
把粥吹凉了，秋生把平安扶起来，一勺一勺喂给他吃。
虽然只过了一宿半天，平安的眼窝明显下陷了。
“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好？我还要上学去呢！”
平安的学习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平时他也特别愿意学习。
“几天就好了，功课落不下！”
吃过饭以后，平安又打了一针。
秋生把毛巾用热水洗了一下，拧干敷在平安的屁股上。
“打针是真疼，从屁股蛋子一直疼到脚后跟！热乎的，舒服多了！”
平安趴在床上，虽然很虚弱，还是忍不住和秋生说话。
秋生从小到大，从来没打过针，就算是药片，也很少吃。
平安说的，他没感觉，但针打多了，屁股上会有硬疙瘩，热敷一下，会缓解很多。
对床的女人看着秋生说:“大老爷们这么细心的少有，井护士长可是找了个好男人，小子，你摊上个好爸爸呀！”
井馥的脸红了，急忙看了一眼平安。
只见儿子趴在床上，抿着嘴偷笑，一声不吭，还用脚踢了一下身边的秋生，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秋生更是不解释。
这样一来，井馥反而不好解释了！
要真是让人羡慕的三口之家多好。
井馥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黯然神伤。
陆伟业要是活着，他们家会是人人都羡慕的幸福家庭。
可惜……
老天爷总是会带走最好的。
邻床的女人发现自己说的话没人接茬，又看三个人的表情奇怪，识趣的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秋生干完活以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又急忙上班去了。
晚上下班，秋生依旧在家里做好了粥，带到医院。
“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就行，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秋生这次没有反驳，平安天天吃粥可不行。
今天晚上，他要给平安抓几个麻雀！
回到家，秋生向邻居借了一个梯子，拿起马蹄灯，先在自己家的房檐底下溜了一圈。
看准哪里有麻雀洞，在心里暗暗记住了，然后把灯熄灭，凭着记忆把梯子立在房檐下。
洞是不少，但里面大多数都没有麻雀，时常有人豁拢，不是被抓着了，就是被吓跑了。
房前屋后 ，就抓了一个。
秋生把麻雀在地上摔死，揣进棉大衣的口袋里。
然后扛起梯子，去了第二家……
忙乎了半宿，收获还算不错，一共抓了五个。
回到家，秋生用小刀把麻雀的脑袋上开一个小口，顺着把皮扒下来，收拾干净以后，用盐腌好。
第二天中午回来，锅里抹点油，煎的干巴的，那香味立刻飘满了整间屋子。
秋生用一只蓝边碗装着煎熟的麻雀，怕凉，又在上面扣了一块盘子，揣进怀里。
照例还是玉米面粥。
秋生先喝了一碗，现在他一天只吃两顿饭，晚上不干活，忍忍就睡着了。
这年头，再过些时日，估计连粥都喝不上了。
到了医院，刚进病房，平安立刻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这么香？”
秋生不动声色的把粥放下，平安的眼里现出失望的神情。
对床的小孩刚吃过饭，他本以为是秋生舅舅给他带来了好吃的。
没想到还是玉米面粥。
平安的失望自然逃不过秋生的眼睛。
“咚咚咚……”
秋生猛的掀开大衣的前襟，露出里面的扣着盘子的蓝边碗。
“猜猜这是什么！”
平安骨碌咽了口唾沫:“是肉！”
秋生把碗放在床头的桌子上，打开上面的盘子，里面是几只煎得干巴的麻雀。
井馥的眼睛湿润了。
秋生昨晚上最少大半宿没睡啊！
“哈哈……”
由于咳嗽，平安的嗓子沙哑，笑声把对床的小孩吓了一跳，看见碗里的东西，明显的咽了几口唾沫。
眼睛就再也离不开桌子上的碗了。
孩子妈妈急忙瞪了他一眼，坐在儿子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平安咬着嘴唇，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小声说:“我能把麻雀给他一个吗？”
秋生点点头:“这是你的东西，你做主！”
平安拿起来一个，又放下了，再拿起一个又放下，也不知道，他是在挑大的还是在挑小的。
秋生和井馥站在他身边，也不催他。
最后，平安终于选好了一个，放进秋生的手心里。
然后舒心的笑了！
“给他，这个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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