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感觉自己像是沉在深不见底的温暖湖水中，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每一次短暂的清醒，他都能感觉到两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萦绕在身边，一股温润如朝阳，一股清凉如月华。还有各种药力在体内化开，修补着破损的经脉与枯竭的丹田，滋养着几乎碎裂的神魂。
不知过了多久，当沉重的眼皮终于能够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静心苑主静室那熟悉的、镶嵌着微弱星辰宝石的穹顶。柔和的光线并不刺眼。
“醒了！他醒了！”一个带着惊喜、却又强自压抑着激动的清冷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洛雨。林风微微转动眼珠，看到洛雨那张清丽绝伦却略显憔悴的容颜近在咫尺，冰蓝色的眼眸中布满血丝，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如释重负。
几乎同时，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淡淡的馨香。完颜灵麝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另一侧，她看起来同样疲惫，发丝有些凌乱，眼眶微红，但看到林风睁眼，她立刻扬起下巴，努力想做出平日里那副“本姑娘才不在乎”的模样，可颤抖的唇角和眼底瞬间涌起的水光却出卖了她。
“哼，总算舍得醒了？还以为你要睡到地老天荒呢。”她声音有些沙哑，故作轻松地调侃，却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林风的额头，试了试温度。
林风想笑，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眼神在两人脸上流转，无声地传达着“我没事”和“辛苦你们了”的讯息。
“别动，也别急着说话。”洛雨轻轻按住他想抬起的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更加柔和，“你昏迷了整整七天。灵力、魂力、本源透支严重，心脉旧伤也复发了。药婆婆说，你能醒过来已是万幸，但至少还需静养月余，才能初步恢复行动，至于修为……需从头慢慢温养。”
七天？月余？林风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伤得重，但没想到如此严重。修为需从头温养……意味着他可能暂时跌回了炼气一二层，甚至更低？时空剑核呢？他尝试感应，丹田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悸动，剑核还在，但光芒黯淡，旋转缓慢，显然也受损不轻。
“修为没了再练就是，人活着比什么都强。”完颜灵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说道，语气斩钉截铁，“有本……有我和洛姐姐在，还有整个星陨守夜宗，定能帮你尽快恢复。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别胡思乱想。”
她说着，转身从旁边的玉几上端起一碗温热的灵药，用玉勺舀起，仔细吹凉，送到林风嘴边：“先把药喝了，这是药婆婆刚调配好的‘九转还神汤’，固本培元，对你现在的状况最有益。”
动作自然而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林风心中暖流涌动，顺从地张嘴。
另一侧，洛雨则默默地将一股精纯温和的冰寒灵力，缓缓渡入林风体内，帮助他疏导药力，缓解经脉的滞涩与疼痛。她的灵力控制精妙入微，如同最细腻的冰泉，缓缓流淌，带来舒适的凉意。
两女一左一右，一个喂药，一个疏导灵力，配合默契，竟无半分冲突。林风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与照料，心中感慨万千。经历了生死大战，许多事情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唯有眼前人，唯有这份真情，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一碗药喝完，林风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喉咙也不再那么干涩。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外面……情况如何？宗门损失……大吗？”
提到正事，两女神色都是一正。
完颜灵麝放下药碗，快速说道：“月圆之夜一战，我们赢了，而且是大胜。黑袍甲被你与影刃长老合力斩杀，寒鸦老人断臂重伤遁逃，其余黑袍人及北域修士死伤过半，溃不成军，星辉子长老他们率众追击，又斩获不少，如今残余敌人已逃离秘境，短时间内应不敢再来犯。”
“宗门方面，”洛雨接话，声音平稳，“弟子伤亡约三成，其中战死者一成，重伤者两成，目前都在药婆婆和众弟子全力救治下，情况基本稳定。三位长老也各有损伤，但无性命之忧，正在闭关疗伤。墨尘那个叛徒，在试图破坏古殿核心时被预设的反制阵法重创，后试图逃跑，被幽璃擒下，目前关押在地牢，等候你发落。”
“幽璃和影刃长老正在主持谷内防务重建和阵法修复。星辉子长老闭关前交代，一切等少主你苏醒后再行定夺。”完颜灵麝补充道，“总的来说，宗门虽然损失不小，但根基未损，士气高昂。尤其是你最后斩杀黑袍甲、逼退寒鸦老人，所有弟子都视你为英雄，少主的威望空前。”
听到这些，林风松了口气。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宗门挺过来了，还重创了强敌。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夜无忧呢？”林风想起那个神秘的帮手。
“那家伙？”完颜灵麝撇撇嘴，“大战结束后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道传音符，说等你醒了，自会前来‘讨债’。神神秘秘的，不过这次确实多亏了他的情报和那枚破禁珠。”
正说话间，静心苑外传来弟子恭敬的通报声：“启禀少主，夜无忧前辈在外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让他进来吧。”林风示意。
很快，夜无忧那招牌式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笑意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哎呀呀，林兄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两位嫂子怕是要把星陨谷给拆了找我算账，怪我给的丹药不够灵光呢！”
话音未落，人已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灰色麻衣，面容普通，但眼神灵动，气色红润，似乎大战对他毫无影响。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油纸包，一股诱人的烤肉香味飘散开来。
“夜兄。”林风微微点头致意，“此次多谢援手。”
“客气客气，各取所需嘛。”夜无忧将油纸包随手放在桌上，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笑嘻嘻道，“我夜无忧行走各界，最讲信誉。答应帮你解决麻烦，自然要做到。喏，这是我从谷外猎的‘**云纹灵鹿**’后腿肉，用独门秘法烤的，最是滋补气血，林兄重伤初愈，正需要这个。两位嫂子也尝尝？”他朝完颜灵麝和洛雨挤挤眼。
完颜灵麝轻哼一声，没接话，但目光在那油纸包上停留了一瞬。洛雨则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
林风无奈，这家伙总是没个正经。“夜兄此来，不只是为了送烤肉吧？”
“当然不是。”夜无忧收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我是来履行约定的。林兄如今醒来，虽然伤势未愈，但有些事，该提上日程了。”
他指的是进入“寂灭之门”，取得“寂灭梧桐”枯枝的约定。
林风沉默片刻，道：“夜兄，我如今状态，恐怕难以进入古殿深处，更遑论开启寂灭之门。”
“这个我自然知道。”夜无忧摆摆手，“我不是催你现在就去。寂灭之门开启，需要特定的时机和条件，并非随时可入。而且，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进去了也是找死。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做准备。”
“什么准备？”完颜灵麝警惕地问。
“疗伤的准备，以及……了解‘万界战场’的准备。”夜无忧语出惊人。
“万界战场？”林风、完颜灵麝、洛雨三人同时一愣。这个词，他们从未听过。
夜无忧看了看三人，尤其是林风，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林兄，你以为寂灭剑尊、星陨守夜宗，还有‘祂’，以及冰皇这些人，争夺的仅仅是一个秘境，一柄剑，或者一件封印物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他们争夺的，是‘资格’，进入‘万界战场’的资格！或者说，是在万界战场中活下去、乃至崛起的‘资本’！”
“万界战场……究竟是什么地方？”林风沉声问。
“一个汇聚了诸天万界无数天骄、强者、乃至古老存在意志的……终极试炼与厮杀之地！”夜无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狂热，“相传，那是上古大能们为应对某种终极劫难而开辟，亦或是自然形成的奇异界域。在那里，你可以找到早已失传的上古传承、逆天的天材地宝、甚至……窥见成就无上大道的机缘！但同样，那里也充斥着无法想象的危险，来自诸天万界的竞争者，以及战场本身诡异的规则和恐怖存在。”
“进入万界战场，需要‘钥匙’或者‘信物’。寂灭之门，很可能就是连接星陨守夜宗所在这片秘境与万界战场某处区域的‘门户’之一！而寂灭梧桐的枯枝……据我所知，是炼制某种能在万界战场特定区域保命或获取机缘的**关键物品**！”
信息量太大！万界战场？诸天万界？终极试炼？这远远超出了他们目前的认知范畴！
“你怎么知道这些？”洛雨冰眸直视夜无忧，带着审视。
夜无忧耸耸肩：“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你们可以不信，但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们，寒鸦老人、黑袍人背后的‘祂’，甚至冰皇，他们如此执着于此地，恐怕最终目标，都与万界战场有关！你们已经被卷入这个漩涡，逃避是没有用的，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掌握主动，才有机会在未来可能到来的巨变中生存下去，甚至……分一杯羹！”
林风心神剧震。如果夜无忧所言为真，那么他们面临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和宏大得多！对抗“祂”，可能不仅仅是为了守护这片秘境，更可能是未来万界战场争锋的前哨战！
“你要寂灭梧桐枯枝，也是为了进入万界战场？”林风问。
“不错。”夜无忧坦然承认，“我需要它来炼制一件东西，那对我进入万界战场后的计划至关重要。林兄，你我目标并不冲突，反而可以合作。我可以帮助你们更快地了解万界战场，甚至提供一些关于‘祂’和冰皇的更深层情报。而你们，只需要在有能力开启寂灭之门后，带我进去取一截枯枝即可。公平交易。”
林风沉吟不语。夜无忧的话半真半假，但关于万界战场的信息，不似作伪。而且，对方展现出的神秘与能力，确实可能成为重要的盟友或信息源。
“我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先恢复伤势。”林风最终道，“在我恢复之前，关于寂灭之门和万界战场的事，暂且搁置。不过，夜兄若愿意留下做客，星陨守夜宗欢迎之至，也可与我们分享一些不涉及你核心秘密的情报，比如……如何快速疗伤，或者，关于冰皇和‘祂’的最新动向？”
夜无忧笑了：“林兄果然谨慎。也好，我正好也需在此地逗留一段时间，处理些私事。做客就免了，我在谷外自有去处。至于情报和疗伤建议嘛……好说。”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目光在林风和两女身上扫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到快速疗伤……林兄，你身负多种本源之力，又有两位属性迥异却与你灵力已有交融的红颜知己在侧，其实有一条捷径，就看林兄……敢不敢走了。”
“什么捷径？”完颜灵麝立刻追问。
夜无忧嘿嘿一笑，吐出两个字：“**双修**。”
“什么？！”完颜灵麝和洛雨同时一愣，随即脸颊飞红。完颜灵麝是羞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动，洛雨则是清冷的脸上瞬间布满红霞，连耳根都红了。
林风也是老脸一热，干咳一声：“夜兄莫要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夜无忧正色道，“真正的双修，非邪道采补，而是道侣之间，心灵相通，灵力互补，阴阳交融，共参大道。林兄你的寂灭、时空之力偏阳刚、浩渺，完颜姑娘的皇道龙气至阳至正，洛姑娘的冰寒灵力至阴至纯。若你三人能放下心防，以特殊法门引导，进行最纯粹的本源灵力交融循环，不仅能极大加速伤势恢复，稳固甚至提升修为，更有可能让你们三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未来配合发挥出远超简单叠加的威力。这在某些上古道侣合击术中，被称为‘**三元归真**’。”
他说得一本正经，倒让三人不好再斥其荒谬。
“当然，此法需绝对信任，且对心性要求极高，稍有杂念，便可能适得其反，甚至走火入魔。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具体如何，你们自行斟酌。”夜无忧摆摆手，“烤肉记得趁热吃，我过几日再来叨扰。”
说完，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门外。
静心苑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烤鹿肉的香味淡淡飘散，以及……三个人有些紊乱的心跳和呼吸声。
双修？三元归真？
林风看着完颜灵麝和洛雨。完颜灵麝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脸颊的红晕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洛雨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了粉色，一言不发，但也没有立刻反对。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羞涩，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与蠢蠢欲动。
最终，还是林风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咳……此事……需从长计议。眼下，还是先按药婆婆的方案调理吧。”
“嗯。” “好。” 两女几乎同时低声应道，声音细若蚊蚋。
然而，“双修”这个念头，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已经激起了圈圈涟漪，再难平静。尤其是在这养伤期间，朝夕相对，情愫暗生，夜无忧的话，无疑给某种可能性打开了一扇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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