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迅速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小片桌面发呆。
她都跑到星海星盗团了，杉怎么还能追上来？
白晓盯着金属桌面。这片桌面非常光滑平整，仿佛是一整块天然形成的金属块。就连它在自己面前的这根桌腿，看起来都很像是从桌面里生长出来的。
要是她也能变成一根桌腿就好了……
——冷静一下啊！白晓！
白晓努力把自己混乱的思绪收回来。她尽量收拢自己的思绪，但她还是没办法避免思考杉和自己的未来。
是的，杉只是个人。
但，杉是一个能一脚把白晓踢到墙上……的人。白晓毫不怀疑当时的自己断了几根肋骨。如果她有几十根肋骨的话，也可能断了几十根。
虽然后来白晓没有去找医生的机会，但白晓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健康……大概。
就算之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后面九九给她唱的那几首歌，也够她的身体恢复健康了吧？
白晓低着头，脑海里的思绪翻涌，但怎么都没得出一个确定的结果。
杉为什么会来这里？
……会是来追她的吗？
白晓咬了咬嘴唇。可是如果杉是追着她到这里的，难道她这张和白鸮几乎一样的脸，对杉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不……不对。
重要的不是她，是白鸮才对。再怎么说，当时她和杉起的纠纷也就是一点同事之间的小事，不至于让杉记仇到现在就追过来。
所以，问题还是在白鸮身上。——白鸮在帝国里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白晓迅速思考。
她的思考同样没有找到答案。
她在帝国里认识的人，能用一只手的手指就数出来。就算是加上她在白鸮的那些书里看到的女帝，也不会超过两只手。
她只能坐在这里，低着头看这张金属桌面。
直到她身侧的遥星站起身，没有听到任何一句话的白晓才低着头同样站起身。
声线略微紧绷的，巳星的声音响起：“欢迎。”
“不用这么紧张，星海星盗团的。”杉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女帝问起你们下一次送人来的时间，所以我来催一催。”
“……距离下一次送人去帝国，还有两个月左右。”巳星说，“怎么现在就来催？”
“你也知道，帝国和你们这个小星盗团不一样。地方大，人手也缺。”杉说，“这次就提早送来吧。”
巳星没接话。
“我记得我们之前曾有个送进帝国当士兵的同伴。”遥星平缓地开口。她说话的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一次闲谈。
“嗯哼？”杉从鼻孔里喷气。
“不管是上一次，还是之前的每一次，我们都能看到不同的同伴。”遥星说，“你当然带来了我们在上一次送走的那名同伴，是吧？”
杉眯起眼，没有说话。她嘴角的微笑如旧，但目光毫不留情地上下打量遥星。她终于舍得开口：“星海星盗团的，你是在要求我做事？”
“不。”遥星说，“我只是在提出我们当初做下的协议内容。”
她的语气仍旧平缓，完全没有因为刚刚杉说出的话语而生气。她只是在平直地叙述客观事实，但杉却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了起来。
杉冷声说：“你们这种星盗团的懂什么？帝国里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把你们上次送来的人带过来？”
“之前历次如此。”遥星说，“既然这次没有见到人，那我们恐怕没办法接受你提前送人去帝国的要求。”
她坐了下来。金属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巳星叹了口气，说：“我们……你的来访在意料之外，我们还需要继续谈。”
她也坐了下来。
杉的脸色难看。但巳星和遥星都已经展现出了她们的态度，所以她还是坐了下来。
白晓小心地坐了下来。她能通过自己的视野余光看到坐下来的遥星，所以她稍微安心了些。
她心里的疑惑也愈发膨胀。
来者的相貌确实和杉一模一样，而声音和语气也十分相似。但如果是她知道的那个杉，应该会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秒就戳破她的伪装。
但是杉什么都没做。
基于白晓自己的经验，嗯……她偏向于认为面前的这人，只是和杉的相貌相似的什么人，而不是杉本人。
而且，不管是巳星还是遥星，都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这样推测下来，白晓至少能轻松一些，不用那么紧张对方突然朝自己翻旧账了。
白晓放松了些，也敢抬起脸看桌子对面的人了。
杉坐在长桌中间的座位上。白晓敢仔细看她时，才发觉对方的相貌和她印象中的杉有些区别；两人的装束也不完全相同。
至于区别的大小……和白鸮那些仿生人之间的区别差不多大。在白晓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前，白晓决定还是称对方是杉。
不然的话，每一次她想到对方，都要称呼“和杉长得很像的人”，就有点太麻烦了。
杉的身后，左右各站着两名身体都被金属盔甲覆盖，全副武装的女人。她们的头上也都带着头盔，只有黑色的眼睛露在外面。
杉没有管白晓打量她的目光。她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巳星，说：“我至少要带走一个人。”
“你没有带来我们上一次送去帝国的同伴。”遥星慢吞吞地平缓开口，“这是在协议之外的内容。”
“协议……”杉听到遥星的这句话时，厌烦地皱起了眉。她的脸上满是明显的不耐烦表情，她说出的话语也同样不耐烦：“协议也不是定死的。这次就当是提前带人走……”
“这在过去两年里，从未发生过。”遥星平淡地说，“如果你要破例，那我们需要另一份明确的协议文件。”
“……”杉把头往后靠，脸上厌烦的表情更加明显了。
她问巳星：“你是领头的，你说。”
“我同样认为需要一份新的协议。”巳星说。她的声音没有遥星的那么平稳，声线也仍旧是紧绷的——但她同样毫不退让。
杉的表情更难看了。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说：“我不可能空手离开。”
“……当然。”巳星说着，看了一眼遥星，“你可以在这里……呃，吃一顿晩饭？”
杉的脸色难看。
巳星微笑。她脸上的笑容尴尬又真诚——从表情看，她的城府不深；但是她这种过于真诚的样子让杉更加烦心。
杉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着的白晓。她说：“你们这次带来了陌生的新人。”
她摊手：“让我带走她，我们就不用继续在这里掰扯了。”
“这不可能。”巳星迅速说。
白晓茫然的目光和杉看过来的眼神，在半空中撞了一下。她赶紧低下头，生怕对方再提自己。
“……哦？”杉冷笑了声，仍旧紧紧盯着白晓，“那她来干什么？”
“她是我们的后辈，被我们带来见见帝国人。”巳星说。
她侧过身，将手放在了桌面上：“协议中只有女帝对我们存在的庇护，但没有禁止小规模战斗。”
“哈。”杉笑了声。她看了一眼窗外——或者说是墙外。
那片沉默的海潮向前涌了一步，整齐的海浪声穿过墙壁，传入房间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巳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说：“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谈谈。”她转头和遥星交换了一个眼神，“你身上带着女帝给你的信物吗？”
遥星神情不变地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耳羽。一片洁白的羽毛坠下，飘在白晓脚边，再用它末端的细碎绒毛，缓缓向上飘起，落在了白晓紧紧捏起的手上。
白晓一震，刚要低头看，耳边就传来了遥星的声音：“先别动，不要离开座位。”在短暂的停顿后，遥星又说，“要打架了。”
白晓大气都不敢喘，僵硬地保持着现在的姿势。
打架？
她来这里打架？
她——她能在这里活多久？
十秒钟吗？
白晓的大脑一片混乱。好在杉已经在巳星这里得到了足够多的不爽。
杉冷笑了声，抬手：“把这三个人都打晕了带走！”
——在她身后的两人抬起枪口之前，巳星手中的火焰已经淹没了她们的脚踝。下一瞬，灼眼的火光从两人手中的枪口里喷涌而出。
遥星轻振耳羽，紧跟着巳星迅速跃上桌面。
白晓：……
那我呢！
她刚想这么喊，一道柔和白光就从她手背上的那片羽毛中散了出来，轻柔地护住了她的身体周围。
白晓稍微放松了点。而她面前，俨然是一副热兵器与魔法的火热交锋大场景。
她看不出哪一方占上风。
她也只能看着……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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