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芳插着兜慢慢跟在后面。
女老板和那位年长的大姐窃窃私语，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刀了刘秀芳一眼。
“这样，你跟她估计也吵不出什么来，去管理处找佟老板好了。”大姐有股慈眉不善目的感觉。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位不看眼睛再温和不过，但只要对视一下就能明白，下三白，透着一股子狠劲儿。
可刘秀芳满不在乎，人家有人家的算计，她有她的靠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得是佟姐好使。
“我觉得这事儿就是姓佟的搞得鬼。”大姐悄悄教着女老板，“你先不要急着吵，我们在人家的地头上，万事以和为贵，要是实在没办法，等回省城咱们再碰个头，只要她去批发市场，我们总会为你找回场子。”
女老板憋着气，她许久没吃过亏了，一时不察竟被小虾米咬了一口。
如果是刚出来做生意时，她再是能屈能伸不过，可这年头生意太好做，敢干得就没有不挣钱的，在批发市场待久了又被捧得太高，早忘了刚出来做生意时的谨小慎微。
“走，去管理处。”女老板调转方向。
其他几家一家出一个陪着，看戏有之，撑场子有之，但要说真心想为女老板出头的不见得有。
刘秀芳不言不语，默默看着这几个人的举止动作，眼皮下面骨碌碌转。
“几位真是？”佟姐又不知道从哪里刚溜达回来。
“我们谈谈。”大姐按下女老板的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
“好说。”佟姐了然一笑，抬手请几人进屋。
“事情想来不必说，佟老板心里清楚。”年长的大姐看来是这一伙人的核心人物，不声不响压制住女老板的火气，面上依然一派温和可亲。
“清楚什么？”佟姐十分不客气，拉开凳子自己一屁股坐下去，“不好意思了各位，这就一把椅子，让你们谁坐都不好，在下不才，想不出办法，只能自己坐了。”
刘秀芳从后面挤过去，又娇又蛮，“佟姐，他们冤枉我，还欺负我年龄小，见识短浅。”
趁着别人不注意，刘秀芳偷偷向年长的那位大姐伸出手指。
佟姐笑笑，“小刘儿啊，这里哪有你个小年轻儿插话的份儿，在场的要是结婚早当你爹妈都够了，消停儿的听着就完了。”
“那要是有人为老不尊，我小个辈分就得任打任杀不成？”刘秀芳气哼哼，把小这个字尽情发挥。
“小破孩儿嘴上没个把门的，各位见谅。”佟姐说得毫无歉意。
“你是何意？”年长大姐不高兴了，她本打算先礼后兵，可上来就折了她的面子，那就休怪她无情。
“我是何意？”佟姐扑了扑了腿，像是在赶走什么脏东西，“太文绉绉了些，嗯，用我们这儿的话返送给你们吧，你们啥意思？”
啥意思与何意，刘秀芳忍了又忍，一样的意思，佟姐的说法更显强悍，那大姐和女老板脸都气青了。
“你就不能好好讲话么？比谁凶么？”女老板青着脸怒斥。
“那就是你不接地气了。”佟姐稳稳坐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说话就这样。你来了这个地方，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那就滚球儿。”
这战斗力，刘秀芳自叹不如，她挪到佟姐身后，站得笔直。
昨日的三方僵持，变成了今日的两方对峙，管理处估计风水不佳，尽是口舌之争。
“你……”生意再不好也是挣钱的，既然来了，来回的花销已经放在那里，女老板蹭蹭冒着火气，却也不能说走就走。
大姐的慈眉皱起来，她本想凭着批发市场对小商户的威压让佟姐退一步，她们站惯了高位习惯睥睨众生，一个小商户凭什么对他们嚣张。
“我们经商喜欢以和为贵，佟老板这般咄咄逼人，倒显得失了风度。”大姐端着架子说教。
“风度这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佟姐瘫坐着慨叹。
“好，我问你，你今天坑我做什么？”女老板留了漂亮的指甲，气极了带着颤晃在佟姐眼前。
“把爪子放下，再杵着我眼睛。”佟姐往后仰头，说话伸手指人太没风度了。
年长大姐把女老板的手拽住，轻轻拍着，自己心思百转，这小商户到底凭着什么敢叫板。
“行，咱也不绕弯子。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有人坏了规矩，那我也不能干受着。”佟姐把话挑明白，事儿干了就干了，再懒得陪着绕圈子玩儿，“你来时卖什么的，现在卖什么。”
“之前又没说不行。”女老板的手差点从大姐手下挣脱出来。
“的确，来时你也没提过这些。”大姐下了力气按住女老板的手。
“啧啧啧，听听，这什么屁话？行有行规，难不成一条条都白纸黑字写下来。”佟姐稳稳坐着，“天时地利人和，想要挣钱三者缺一不可，实在不好意思，我运气不错，独占了天时地利。”
“你就不怕我们直接撤走黄了你的摊子？”女老板呛声。
“诶呦，有钱的就是不一样，小刘儿啊，听听，多有骨气。”佟姐阴阳着。
听着女老板说撤走，其他人眼神流转，互送秋波。
“是呢，佟姐，这有钱人就是行，钱说不挣就不挣了，不像咱市里那几家，听说挣钱腿儿都快跑折了。”刘秀芳噗呲呲笑，端得有恃无恐。
“嘿，这可不兴说，你这破孩子嘴也没个把门的。”佟姐站起来上手去捂刘秀芳的嘴，扭头说着，“玩笑，玩笑，几位别当真。”
当不当得真不要紧，对面的人明白，人家不在乎他们撤不撤，再说他们也不想撤，一个个借坡下驴。
“合作的挺愉快的，哪里就说到要撤了，玩笑罢了，佟老板莫当真。”
“就是，都是玩笑话。”
嗯嗯哼哼，别管说什么，现在都是玩笑话。
佟姐但笑不语，盯着瞧前面这两位，精彩，面部表情生动又活泼。
被背刺的两人沉着脸，批发市场的不和在关键时刻被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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