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吧？
您这不是要牺牲一家一姓，而是要牺牲整个士大夫阶层啊。
他们不会愿意的。”
罗汝楫说这些话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
他是真的觉得这代价太大了，而且手段也太狠了一点儿。
之前无论是官家还是岳飞，对付士大夫的手段，其实都主打一个利益交换。
官家想让他们的把视线从土地上转移开，便在建设工坊方面向他们开了口子。
虽然大家不乐意搞什么工坊，但总的来说，官家给出路了。
而且，这个出路其实并不算差。
要是干的好了，说不定成为高软软那样的大宋首富，还真的不是梦。
包括李睿的三个策略，其实也是在逼着大家转型。
就算你真的不想转，就想沿着这一条道走到黑，其实你依然还有至少几十年的富贵可以享。
而付出的代价，则是家族无法荣耀的延续而已。
但总的来说，官家或者岳飞，打出的都属于精神伤害。
目的，是为了逼着你自己主动改变。
但秦桧这不一样啊！
无论是审计院，还是所谓的天子亲军，可都是准备拿官员们的肉身来给自己铺路。
一个搞不好，这些官员以及背后的家族，就要从物理上被消灭了呀。
这真的是......比官家和岳飞都狠啊。
秦相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想着想着，罗汝楫突然见鬼一般的看向了秦桧。
秦桧虽然表面说上是为了干掉岳飞，但这事儿要真成了，那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自己跟着秦桧这么久了，对他还能不了解吗？
秦桧他干出来啥事儿都正常，但他要主动去干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儿，那就绝对有问题。
可是，这问题到底在哪儿呢？
假设，岳飞真的有了私心，也确实是暗中控制了官家。
那么，不论是把审计院独立，还是成立天子亲军，都能让岳飞的真面目慢慢露出水面。
可是，在岳飞的真面目浮出水面之前，大宋的官员们就要先忍受审计院和天子亲军的双层监督。
而且，就算是岳飞真被干掉了，估计这审计院和天子亲军也不会被取消。
就算官家想取消，后来的皇帝也肯定会再把这两个制度利用起来。
换句话说，从此以后，大宋的官员就要活在这双重监督的阴影之下。
他们要想安安生生的当官儿，便只有清廉执政这一条路。
除此之外，全是死路。
最狠的是第三件事儿，武学要真按他这么改革的话，岳飞在军中的权威，就会随着武学毕业的人慢慢进入军队各级领导层，而不断的下降。
等武学的毕业生渗透到军中各个层面之后，官家就会成为整个军队之中最有威信的那个人。
这对于岳飞，或者说对于整个军事官僚集团的打击，都将是毁灭性的。
仅仅三招而已，就把文武两大集团全部拿捏在了官家的手里。
毫不夸张的话，如果这三招真的全实现了，秦桧的功绩，简直不亚于改变大秦国运的商鞅。
但他却口口声声的说，他这么干都是为了干掉岳飞？
这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秦......秦相他不会是暗中投靠了......岳飞吧？
因为，岳飞是不是真有私心，是不是真控制了官家，全是秦桧的一面之词，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但这三件事儿干成了，却是实打实的利国利民。
秦桧有可能主动去干一些利国利民的事儿吗？
刚刚就说过了，绝对不可能！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秦桧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要么，秦桧已经暗中投靠了岳飞，他是受岳飞的指使来干这三件事儿。
至于岳飞为什么要指使秦桧把自己竖成靶子？
其实也很简单，故意让秦桧把所有反对他的人聚在一起，好集中干掉。
这在兵法上面，叫做引蛇出洞。
想清了这两种可能之后，罗汝楫突然迷茫了。
这他娘的，事实到底是哪一种？
而我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哎，真他大爷的令人头秃。
但正在苦恼之时，他突然眼前一亮。
我特么想这个干什么？
如果岳飞真有私心，那秦桧这三招真能干掉岳飞。
到时候，我就是大功臣之一。
如果秦桧真的投靠了岳飞，那我做为这三条政策的发起之人，同样是大功臣之一。
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亏。
那我还犹豫个屁啊！
至于那些士大夫们？
对不起了，也只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他赶紧改口说道：
“秦相，此事虽然代价大了一点儿，但只要真能除掉岳飞，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相您发话吧，需要下官干什么，必万死不辞。”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秦桧愣了。
本相都已经想好要怎么说服他了，他怎么自己就突然改口了。
刚才那一会儿，看他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转，他不会在脑补啥莫名其妙的东西吧?
不行不行，本相得再试探一下儿。
脑补害死人，可不能让他乱想。
想着这些，他便开口问道：
“你真的想好了？
不后悔？”
“秦相你放心，下官绝不后悔。”
“只要这三条政策一提出来，你可就是站在了所有大臣的对立面上。
将来你的下场，说不定比那秦国的商君还要惨。
你真的不后悔？”
听见秦桧这么说，罗汝楫心里便忍不住的怒骂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秦桧啊，你干事儿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
啥叫我站在了所有大臣的对立面？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要办成了，你就要站出来领功。
但万一没办成，你就啥也不知道呗？
有你这样的领导，真是我的福气啊。
虽然心里把秦桧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他也知道，这事儿自己拒绝不了了。
要真拒绝了，他害怕秦桧会报复他。
更重要的是，这事儿干成了，是真有大功啊。
自己一个小小的御史，能不能混到封侯拜相的地步，可全看这一次了。
他还真不舍得让这个机会就这么溜走。
大爷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干了！
心里下了决定之后，他便拱手回道：
“秦相放心，下官晓得利害，一定不会让秦相失望。”
听到他这么说，秦桧终于放心了。
“好，你这就回去把本相今天说的三件事写成札子给老夫看看。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下次早朝，就递上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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