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楚昊脸色剧变，不知不觉间颓然坐下，脑子里一片混沌。
事情到底还是泄露了！
说的也是。
那么一大批武器，整整近二百辆卡车的军火招摇过市，哪怕汉斯手上有特别通行证，可到了杭城这边，又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呢？
更何况，汉斯也曾说过，这批军火原本就是国府已经下了订的，中途却被他劫了胡。
而且，以杜日笙的人脉和能量，如此动作，怎么可能瞒过他的耳目！
联想到此人与光头之间的关系，楚昊越发觉得后脊背冷风嗖嗖！
无论是谁，一沾染上红党二字，根本不需审判，就是个死。
何况眼前之人本就是和光头穿一条裤子呢。
人家要是想故意整死你，安个红党的罪名，就是最经济实惠的办法。
可……楚昊想来想去想弄不明白，除了跑狗场那一次，他好像后期并没有得罪此人呐！
都说此人极好面子，莫不是传言都是假的？
可现在他身在杜庄，生死关头，无论如何也要死个明白！
“杜先生，我的确从汉斯先生那时接收过一批武器，但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把我和红党联系在一起吧？”
“那批武器是我和汉斯先生做笔买卖时，对方用来当货款抵押的。”
“我们只是正常交易而已。”
“当然，私藏那么多军火，是惹人怀疑，但在下可以用性命保证，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国家不利之事！”
“而且杜先生怀疑我与红党有牵连，应该是担心那些武器到了红党手上，可这根本是没影的事，那些武器也没有枪一弹外流过。”
楚昊极力辩解着。
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之事。
当初只顾着收获武器的爽了，却没料到杜日笙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他。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大不了通过此人把武器上交给国府就是了！
而且如今想想，他和汉斯的这笔交易，实在太过仓促，也太大意了，留下了这样的隐患。
这笔买卖，赔了个底朝天！
楚昊这边急切辩解，杜日笙则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姿态。
直到楚昊说完，这才淡淡说道，“杜某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也不希望有人危害国家利益。”
“一个赤匪已经让委员长头疼了，以至于都无法分心对抗外敌。”
“当然，杜某相信楚老弟是聪明人，刚刚也听赵局长和陆宗赘说过楚老弟的为人。”
“而且据我所知，那批德械武器的确没有流入红党手上，应该还在楚老弟手上。”
“楚老弟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杜某是个惜才之人，所以才好言提醒，切莫因一时冲动走错了路。”
楚昊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照这样看来，对方至少暂时没有揭发他的意思。
不过这始终是个隐患哪……
想到这里，楚昊主动提议道，“多谢杜先生提点，在下感激不尽，为表诚意，在下愿将那批武器无偿献给国府，还望杜先生居中成全，免得在下惹上红党嫌疑。”
杜日笙闻言当即失笑。
“其实这批军火的事，除了汉斯和杜革之外，还没有传扬出去，所以楚老弟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相反的，如果楚老弟现在主动把武器献出去，即便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楚老弟也是有公职在身的人，应该知道戴先生的能量，届时戴先生的人介入调查，问你这批军火的来源和交易始末，楚老弟怎么解释？”
“恐怕无论你如何解释，至少都要脱层皮吧？”
楚昊越听越心慌，诚心请教道，“还请杜先生教我！”
杜日笙大气的摆了摆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要楚老弟不把武器外流到红党那里，不做危害南京的事，无论谁问起都是一问三不知即可。”
就这么简单？
我怎么就不信呢！
楚昊更加懵了。
特意放话要见自己，见面之后首先是一通威胁，紧接着又云淡风轻般的大事化了？
图什么！
尽管心中迷惑更甚，但该表的态还是不能落下。
“是是是，听杜先生一言，在下茅塞顿开。”
说完，楚昊闷下一杯酒，不说话了。
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已经隐隐预感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眼前这位叱咤上海滩数十年，岂是他一个嫩鸟轻易应付的？
而且对方这套路，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果然——
“咳咳。”见楚昊不言不语，杜日笙轻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
“楚老弟有所不知，杜某之所以注意到那批军火，是因为杜某与汉斯将军一直关系不错。”
“另外，最近这大半年来，市面上突然出现一种疗伤圣药，叫什么hA的。”
“据杜某多方打探，此药由德国产出，并授权五洲大药房在上海独家售卖。”
“想必楚老弟也清楚杜某和史老板之间的关系，从朋友嘴里抢食，那不是杜某的作风。”
“所以才找到汉斯将军，希望通过他直接从德国买购一批药。”
“可当我们见面时才得知，原来真正得到独家授权的并不是五洲大药房，而是楚老弟你。”
“呵呵，杜某万万想不到，原来楚老弟一直在和五洲大药房合作，而且私底下又有汉斯将军这条门路，果然年轻有为，让杜某刮目相看哪。”
“哪怕是以杜某的关系，汉斯将军态度极为坚决，一再强调，上海这边的售药渠道，全权交由楚老弟负责。”
“没办法，杜某只好请楚老弟过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卖杜某一个薄面。”
“楚老弟放心，杜某在生意场上信誉一向不错，该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绝不会让楚老弟你赔钱的，怎么样？”
楚昊耐心听完对方的话，终于醒过神来。
原来，之前那一通威胁，无非就是为这番话做的铺垫！
什么慷慨大义，什么国家利益，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个人这点私利！
然而，道理虽如此，但他从汉斯那里接收的一个整编师的武器，也的确是事实。
如果谈不拢，他敢断定，对方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推给南京，任其自生自灭！
这分明就是与虎谋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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