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秦音的沉默和眼神里透露的疑问，易英莲咬了咬唇，不得不如实相告。
“如果姆妈为了活下去，做了这样的手术，阿爸依然会厌弃她。”
“如今盯着我们的副官不在，我也不瞒纪夫人，实则，我带姆妈离开北城，就没打算过再回去。”
秦音黛眉微动，“哦？”
易英莲眸底掠过丝坚毅，一鼓作气交代道：
“我阿爸早就厌弃姆妈，如今还要操控我的婚姻，我不愿听他摆布，姆妈也答应同我一起离开。”
“我们打算等姆妈的身体好一些，就甩开副官，登上渡轮去往南洋。”
“我曾在那边留学，有朋友，也存了笔钱，我们不会再回来。”
她眼神闪了闪，语气软和下来，满眼乞求地望着秦音。
“夫人，阿爸让我嫁给纪帅，要我想尽办法讨纪帅欢心，跟夫人姐妹相处，我不想插足别人的婚姻。”
“这里是湘城，您可不可以帮帮我们？求求您。”
秦音面上掠过丝意外。
她同易英莲对视，在她坦然清澈的目光里，辨别出几分真心实意，倒不像是作假。
“...我很希望自己能帮助需要帮助的老弱妇孺，但易夫人，易小姐，你们在湘城消失，我跟大帅，又该怎么同易帅交代？”
易英莲愣住。
秦音淡笑说道，“联合议会刚刚结束，可能导致两军怨怼和分歧的事，我不能做，我是个大夫，但也是纪帅夫人。”
易英莲下意识摇头，张了张嘴还想说服她，然后话未出口，房门就被人叩响。
寒露在门外禀话，“夫人，大帅回来了。”
易英莲的话彻底咽回去。
*
秦音等母女俩收拾好，才带着人开门出来，一起下楼。
前厅里，孩子们的笑闹声十分高亢。
阿爸昨天刚回来，长安和乐乐正新鲜。
纪鸿洲怀里抱着小儿子晟儿，一手牵着长子长安，眉眼溢笑低头看着挂在腿上撒娇的女儿。
“先松开，阿爸走不了路。”
乐乐死死抱着他大腿，皱着小眉头噘着嘴哼唧撒娇。
“抱乐乐！阿爸抱乐乐！”
“阿爸先抱弟弟，等会儿抱你，乖。”
“不乖！”乐乐大声叫着，踮起脚伸长小胳膊要够弟弟，看样子想把晟儿从阿爸怀里扯下来。
“要抱！要抱~！”
女娃娃特有的奶糯嗓音，拉着长声拐着调儿，听得人心都化了。
纪鸿洲败下阵来，将小儿子往地上一放，大手转而掐住女儿下腋，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乐乐得逞，眼睛瞬间弯成月牙，咯咯笑着伸处短短的小胳膊，搂住阿爸脖子，噘起小嘴在他脸上亲，软乎乎说：
“阿爸，想阿爸~”
纪鸿洲眉眼柔和，一手扶着她背，语气无奈又软和：
“好~，阿爸也想乐乐，乖丫头。”
小丫头挂在他怀里，乐得撅着小屁股一颠一颠儿，搂着脖子不撒手。
纪鸿洲笑意溢上眉梢，转目看到从楼上下来的人，眉峰挑高打了声招呼。
“易夫人，易小姐。”
易夫人浅笑，“纪帅。”
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看的人心生艳羡。
易英莲抿唇点了下头，心底不由腹诽，何着这人是会笑的，那一路的冷脸专门摆给她们看...
“今日回来的早，早点开膳吗？”
秦音走上去，语声清柔问着，伸手揽住乖巧的长安，摸了摸儿子发顶。
纪鸿洲眉眼温和嗯了声，“开吧，下午还要去营地，孩子们闹，也让易夫人和易小姐早些回去休息。”
“好，我去安排午膳，易夫人，易小姐，二位请稍坐片刻。”
秦音交代寒露招待客人，带着芍药去了餐厅。
纪鸿洲也没管易夫人母女，陪三个小家伙进了小客厅玩耍。
小客厅挨着正厅，不时有孩子们的笑闹声传出来。
那样稚嫩又快乐的笑声，很能感染人的情绪。
易夫人不觉笑起来，笑语温柔说道：
“纪帅是个好父亲，我从未见过这样有耐心陪伴孩子的父亲，夫人好福气。”
易英莲看她一眼，只当她说一句客套话。
不过纪鸿洲这样的男人，肯这样陪孩子玩闹，的确很难得。
寒露听言，淡笑接了句：
“福气是相互的，我们夫人好，大帅自然也跟着好，换了别的女人来，恐怕享不起这样的福分。”
易夫人看她一眼，笑笑点头：
“说的是。”
寒露的语气像是玩笑，并未指名道姓。
但易英莲听罢，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古怪地看了眼寒露，心底不悦地嘀咕，切，一个老男人，谁稀罕？
*
孩子们太闹腾，秦音没让他们上桌。
又因着纪鸿洲突然回家用午膳，以至于饭桌上分外安静，只有他一人夹菜咀嚼的动静最大。
他吃饭快，匆匆用完膳，就起身离座。
“易夫人和易小姐自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易夫人和易英莲闻言，连忙齐齐颔首。
“纪帅慢走。”
纪鸿洲脚步微挪，敛目看了眼秦音：
“筝筝，来帮我找个东西。”
秦音听言放下箸子，起身跟着他走出餐厅。
两人走到楼梯口，纪鸿洲回头扫了眼餐厅的方向，抬臂揽住她肩，低下声提醒她：
“别忘了，早点打发她们走，叫她们回北城去。”
秦音跟着他上楼，听言好笑地压低声：
“我说了，我建议易夫人回北城做手术，在那里将养更方便，但易小姐有不同说法.....”
纪鸿洲听得下意识皱眉，眼底已经掠过丝不耐。
秦音见状抿唇忍笑，没把话说完。
直到回了卧房，关上门，她才把跟易英莲谈话复述了一番。
纪鸿洲听罢，却是眉峰一挑，面上掠过丝思索。
“那好办，真想走，帮她一把就是。”
秦音怔了下，握住他手臂，“人在我们这儿丢了，你怎么跟易自鸣交代？”
“交代什么？她自己跑的。”
秦音，“...你当易自鸣傻？”
纪鸿洲叹了口气，揽住她将人带到沙发上坐，沉声说道：
“此次联合会议虽然是我们带的头，但七军签盟后，需要一个在对抗外侵时期各方公认的总督，这个人得能服众。”
“从各方驻城的地理位置来说，北城在内地中心，易自鸣又老谋深算极会做人，那几个军阀都推举他为总督，少数服从多数，我跟你大哥为促成签盟也同意了这件事。”
“往后不打仗还好，打起来，都得听北城牵制。”
“这老家伙被架到这个高位上，又对我放不下心，才想把他女儿塞给我，以此将我们拴住。”
“我得给他个把柄抓，才能顺坡下放低姿态，叫他稍稍收起戒心。”
秦音听得蹙眉，“你把他妻女弄丢了，就算是把柄了？”
纪鸿洲轻嗤：“就当欠他一次，明面上矮他一头，做个场面事而已，实际上他又能将老子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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