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的声音,就此响起。
柯晨雪心想:袁护卫此举,更多的是在震慑景将军一方,如果要想靠歪心思、小算盘取胜,趁早死了这条心……
让双方公平对决,就已经是我方所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如果再不知好歹,就只能是自作孽了……
只见景将军长剑出鞘,剑尖指向老寨主,淡淡地说道:“骆老寨主,素闻你的五虎断魂枪追魂夺命,独步江湖,本将军特此请教!”
在他看来,这老寨主看似年迈体衰,然而,在武学造诣上,当为对方三人之首。因此,他才下定决心,首先要单挑对手。他心里很清楚,只要拿下了骆老寨主,也就多了几分讨价还价的资本。
在这将近两天的时间里,这骆老寨主忙于逃命,只嫌手持肩扛长枪行动不便,就只拿了一把寻常的短刀。这一刻,听景将军这样一说,就向袁护卫的手下,借了一支寻常的红缨枪,接着抱拳说道:“景将军,早知道是这样,骆某说什么也要拿着那支祖传的长枪了。此刻,用一支普通士卒的长枪,跟景将军过招,未免有所不敬——”
舍弃就手的兵器,其武艺,难免要打点折扣。而这一点,正是景将军求之不得的。于是,他沉声一喝:“老寨主,你就将就一点了吧?在我的宝剑面前,用什么兵器,都是一样的……”
这样说着,只见他剑尖一颤,点点寒光之中,一招云破月来,直取对方眉宇之间。
骆老寨主眼见对手出招凶狠,后撤半步之际,一矮身,一招举头望月,枪尖指向对方咽喉。
景将军眼见对手如此强劲的招数,心想,正所谓“枪挑一条线”,枪身长于剑身,我剑尖未至,咽喉早就被你的枪尖刺穿了。这种打法,看似同归于尽,实则是你深谙“一寸长一寸强”之道,逼我回防……
这样想着,景将军改刺为挑,一招烘云托月,将对方的枪尖向上一挑,就此化解了老寨主的这一杀招。
骆老寨主一击不中,枪尖犹如阵阵星光,将对方裹在其中。景将军不敢怠慢,长剑刺、挑、砍、格……霎时和对手斗了个难解难分。
与此同时,庞大哥短刀挥出,与手持短戟的少寨主骆明思,你来我往,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柯晨雪迎战马镖头的这一战,则是格外引人注目。
从表面上看,马镖头久经战阵,一根齐眉棍使出来,呼呼作响,柯晨雪多半是以招架与游斗为主,处于下风。然而,在袁护卫这样的行家里手看来,柯晨雪的这种战法,更利于持久。马镖头攻势减弱之际,就是柯晨雪反客为主之时。
原来,就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跟着庞大哥,除了刺探军情之外,在双手刀法上,柯晨雪也是下了不少苦功夫的。当时,庞大哥就这样想着,若论膂力,论出刀的狠辣,限于体质和历练,柯晨雪只怕难有太大的作为。于是,他侧重在刀招的严密、繁复上,潜心改进,悉心指点。那时候,柯晨雪就隐隐地体会到,当初的渡口一战,撇开庞大哥精力不济的因素外,自己能够占得上风,也全赖于招数的繁杂缜密。这样一来,在庞大哥的精心调校之下,单就双手刀法而论,她战力之强,只怕已然不输于袁护卫……
“袁大哥,”一旁观战的柯晓霞惊声问道,“这个马镖头,招数如此霸道、凶狠,晨雪姐姐撑得住吧?”
袁护卫微微一笑:“那个马镖头,如此猛砸猛打,体力消耗极大,又能够支持得多久呢?放心吧,再拆上五六十个回合,你的晨雪姐姐,多半就能够想出破敌之策了……”
他说得不错,场上的马镖头,看似稳占上风,实则心中却暗暗叫苦:再这样打下去,就算对手功力平平,自己也要被累死的啊!
这样想着,他就苦思起对策来。
再拆了二三十招,他猛喝一声,高高跃起,一招泰山压顶,那条齐眉棍,就向对方头顶猛砸下来!
柯晨雪心中雪亮:这一砸之下,如此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如何能够硬拼?这一次,一定要让对手体会一下双手刀法的后劲。
这样想着,她并没有后撤,只是向偏南一侧一闪。双手刀招,蓄势待发。那马镖头眼见对方不后撤,自以为得计。双脚刚要着地的瞬间,竟然硬生生地变招,改砸为扫,棍身一横,就向对方腰间扫来!
若是换做常人,眼见对方如此变招,多半就会吓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了。而柯晨雪呢,最擅长的,恰恰就是双手刀法中的攻守相长!只见她左手短刀一点,稍稍止住了对手长棍的进袭。与此同时,踏上一步,右刀砍在棍身上!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那右刀,变砍为削,滑向马镖头握住棍身的双手!
马镖头脑子再迟钝,也深深地知晓,自己的手掌和手指再厚,也是受不了这利刃一削之力的!无可奈何之际,只得撒手弃棍。柯晨雪乘胜追击,再踏上一步,右刀刀尖指向对方咽喉。
马镖头看看那刀尖,离自己的咽喉只有寸许之时,却停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他想起来了,只要自己不动,对方那刀尖也就不会再向前移了。
这样想着,他站着不动,举起双手,听候发落。
场上三队人马交锋之时,场下的柯晓霞,那心头上的潮水,就在不停地奔涌着:这样的三场交锋,无论如何,所持续的时间,都不会太长的了。毕竟,场上的这三对人马,武艺再怎么高强,也都是凡夫俗子。换句话说,最多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也就要分出胜负的了。如此说来,我们十里八乡的联防形势,也即将要见分晓了吧?
是啊,最近这一二十年,我们这十里八乡,一旦说起这黑风寨,不少人都是谈虎色变。特别是,最近几个月的时间,随着叛军的加入,附近州县陷落,我们心头的担子,也就越发沉重起来。然而,就是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之下,我们这十里八乡,却能够迎难而上,较好地稳住了局势。单单从这一点来看,比起那些沦陷的州县来,我们还是较为幸运的。当然,这种幸运,并不是某些人的恩赐,而是我们努力的结果。
现如今,场上的这三组对决,依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那么,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最想说的,又是什么呢?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双方的对战,大体上可算作敌我之争了吧?这个骆老寨主,此前作恶不少,是我们十里八乡的心腹之患。不过呢,最近这一二十年,他已经退居二线。黑风寨的那些罪行、劣迹,主要出自少寨主。当然,这也不是要为他开脱罪责,而是说,对于我方来说,只要敌手能够悬崖勒马、改邪归正,还是会有一条自新之路的。
再说到具体情形,目前,这一伙叛军叛匪,主要是由景将军和少寨主所把持,他们才是最为可怕的敌手。如此一来,既然老寨主一方是他们的对立面,敌手的敌手,也就成了我们的盟友了吧?是啊,如果还能够自由选择的话,那么,对于景将军,老寨主多半是要食其肉寝其皮,才能够出一口恶气的了。由此也就不难看出,在这方面,我们跟老寨主,有着相同的诉求,因为,我们跟老寨主,有着共同的敌手。
想想也是,作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袁护卫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的了。在最初的作战计划之中,无论叛军还是叛匪,都是我们的敌手。然而,到了现在,事情却发生了某种变化,就是敌手内部,也出现了某些分化。对于敌人内部的分化,我们还是要好好利用一下的了。
当初,我潜入敌营,为了什么呢?说到底,还是为了了解敌情,为联防队的平叛决策,提供一些有价值的谍情,为克敌制胜作准备。也正是由于这一决定,在被软禁期间,对于黑风寨的内幕,我也就多了几分了解。当然,这是相对于那些普通人而言。
到了眼前这一刻,我依然在想,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黑风寨里的这一伙人,貌似强大,也曾有过攻城略地的举动,给人以不可一世的感觉。然而,正当我们为如何应战而殚精竭虑之时,他们在勾心斗角之余,起了内讧,大打出手。如此一来,他们的失败,也将是不可避免的了。是啊,一个看似坚固的堡垒,如果内部先塌陷,那么,不待对手出击,自身就已经是摇摇欲坠的了。
当然,我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们也只是内讧而已,他们的实力,还是相当雄厚的吧?如果我们掉以轻心,到时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再回到眼前,这一刻,正在上演的这三场恶斗,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此后平叛大势的走向。
此时此刻,我们这一方所期待的,是老寨主一方能够获胜。毕竟,从明面上看,晨雪姐姐就属于这一方。想想也是,她跟随庞大哥那么久,庞大哥要为老寨主出头,那么,在老寨主一方正好缺少一个人的情形之下,她加入战团,也就不难理解的了。
从袁护卫的角度来说,只要老寨主一方能够获胜,那么,既然老寨主已经欠了我方一个天大的人情,那么,他再执迷不悟,再想着与我方做对,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我方的意思,其实就是,老寨主啊老寨主,如果不是我们仗义出手,那么,你和你的那些残兵败将,早就成为景将军一伙人手下的断头鬼了。既然我们救了你们的性命,那么,按照道上的规矩,你若再与我们为敌,那可就是不可饶恕的了。
那么,我们的这种想法和做法,以老寨主的脑子,应该是不难理解的吧?他若是个忘恩负义之人,那么,就是在他自己人的眼里,也将变成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如此一来,就算是他的那些老部下,也将从心底鄙夷他,不屑于在他手下当差的了。由此看来,袁护卫所做出的这一决定,还是极具深意的。想想也是,武力上的征服,还只是表面上的。只有征服人心,才是最为根本的。如果真有一劳永逸的话,那么,袁护卫此时所要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以上的这一切,就是我方的一点想法了。从目前的情势来看,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够得偿所愿了吧?是啊,景将军一伙人,再怎么穷凶极恶、骄横跋扈,既然他们是站在苍生黎庶的对立面,那么,他们的失败,也就是早已注定的了。这一伙叛军叛匪,作恶多端,早就是十里八乡的一大害。这样的一伙人,早一天被铲除,父老乡亲就能够早一天迎来和平与安宁。这伙叛军叛匪,民愤极大,神人共疾,他们的下场,也就不难想象了……
袁护卫手下两个联防队员抢上前去,拿出随身携带的麻绳,将马镖头捆了个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庞大哥与少寨主之间的恶战,依然呈胶着之势。旁观之人,就算是袁护卫这样的大行家,一时也难以判定,到底谁会渐渐地占据上风?原来,这少寨主虽说行迹近于荒唐,但用在这短戟上的功夫,却极少受到影响。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要论方天画戟上的功夫,自然要以汉末的吕布为尊。由于自己没有多少行军征战的机会,何不在短戟上多下点功夫呢?正是由于有着这样的想法,再加上他着实颇有武学上的天分,因此,一旦短戟在手,他的攻守之道,隐隐就是小温侯再世,确实不容小觑。
庞大哥刀法虽高,然而,遇到这攻守兼备的短戟,一时也是苦无良策。
一旁观战的袁护卫,也是暗暗称奇:这个少寨主,在这短戟上的造诣,颇有炉火纯青之势啊!
喜欢月明秋水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月明秋水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