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惠郡主香消玉殒的消息,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也无不在扼腕叹息这位年纪轻轻的郡主,竟因一场风寒便撒手人寰,留下两个稚子。
然而,比起皇亲国戚的哀戚,百姓们更津津乐道的,仍是养济寺。
自温以缇在养济寺开堂公审,又得正熙帝与赵皇后亲自加持,养济寺在民间的声望一时无两,竟隐隐压过了顺天府。
时日虽久,关于温以缇的传说却愈发离奇。
有人说她是九天玄女下凡,连当堂自尽的沈老夫人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有人说她是老天爷派来的仙女,专为肃清世间邪恶,还百姓公道;更有女子们私语,称她是观音菩萨化身,守护着天下柔弱女子。
茶楼里的说书人编出了《温女官断奇案》,戏台上也上演着她的传奇,酒楼茶馆中,关于她的版本层出不穷,每一个都添了几分神异色彩。
明福巷的温家也因此名声大噪,连带着温氏一族都脸上有光,个个容光焕发,与人谈及便难掩得意。
昭安府与李氏一族早已树倒猢狲散,流放那日,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烂菜叶子、臭鸡蛋如雨点般砸在流放者身上,叫好声、唾骂声混作一团,既是为老夫人出了口恶气,也是为权贵落马而感到大快人心。
李氏获罪后,偌大的府邸便彻底归了老夫人。
她遣散了李氏夫妇的旧部忠仆,却将当初为自己作证的几个仆妇丫鬟妥善留下,还额外赏了一年的月钱。
如今,这座曾热闹非凡的大宅院,只剩老夫人一人独居,庭院深深,倒也落得个安稳自在。
林侍郎府邸内,林文彦被关在院里禁足。
此前,因林文彦一时冲动敲响登闻鼓,掀起轩然大波,林氏一族长老们本欲将他逐出宗族以撇清关系。
幸得林侍郎案件过后仍端坐礼部侍郎之位,有他这棵大树在,族中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经此一役,林侍郎像是换了个人。往日里几分傲气的他,如今面对同僚或明或暗的嘲讽与刁难,竟都一一忍下,眉眼间添了几分深沉与隐忍。
他主动联系了温以缇数次,言语间态度恳切,隐隐透出欲与之结盟的意味。
温以缇对此并不意外。
她深知林侍郎背后的势力,既不属于冯阁老一党,也不依附彭阁老一派,向来是朝中独立的一股力量。
而像他们这样在两派夹缝中求生存的小派系,在朝中还有不少。他们显然是看中了自己如今圣眷正浓的势头与潜在的政治潜力。
林侍郎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并非想招揽收编,而是提出平等合作。
对方毕竟是手握实权的礼部侍郎,这样的盟友,温以缇没有理由拒绝。
与林家的审时度势不同,裴氏一族则颜面扫地。裴恩氏及裴家几位在朝中任职的子弟接连被人检举弹劾,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陛下在背后动了手。
他们纵有迁怒温以缇之心,却也无可奈何,如今江南诸多德高望重的大儒都纷纷为温以缇发声,盛赞她另辟蹊径、所作所为皆为百姓谋福祉,堪称“大善之举”。
陈家这边,感念温以缇为女儿讨回公道,便想着投桃报李。
翰林院侍讲陈大人,亲自出面关照周小勇。有这么一位六品官在背后撑腰,周小勇虽是个庶吉士,在翰林院也没人敢再随意拿捏欺负了。
温以缇对此倒是始料未及。没想到接连三起案件下来,竟为自己无形中积累了不少人脉。
她心中暗自脸皮厚的思忖,看来为官之道,终究还是要秉持正义、为民做主,这样才能赢得人心,广结善缘啊。
温以缇如今虽还在休养,但养济寺的事务却让她无法真正静养。
养济寺的发展绝非一日之功,光是各地的人员分配问题,就已让她伤透了脑筋。
尽管先前章程已拟好,各方也已打点,但眼下最让她头疼的,是如何推动地方养济院的落地。
尤其是如何调动各地官员正妻的积极性。
按她的章程,各县、府、州的父母官正妻,以及其他官员的正妻,需担任“善政女史”一职。
这职位虽无品级俸禄,却能借助她们的身份与影响力,让地方养济院的开办事半功倍。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如何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官太太们,在没有实际利益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出力?
养济寺本就需要大量资金运转,皇帝也不主张将银钱用在这些女眷身上,温以缇自己也认同这点。
单纯的善举感召力有限,或许能吸引些小官之妻,但对于那些眼界甚高的地方主官正妻,恐怕难以奏效。
说到底,养济院的推行,本质上是在分割她们丈夫手中的权力。
因此,地方官员们对养济院普遍心存抵触。即便拥有管理天下女子事务的权力,在这些官太太眼中,恐怕也难以让她们真心欢迎。
改善或许有,但绝不会太大。她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养济院能带来什么。
可她们早已嫁作人妇,凡事必然要先为夫家的前途和孩子们的未来盘算。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困境。
温以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这些烦心事暂时抛在脑后。
她想着,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善政女史的人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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