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堂主！”
“何堂主！”
两人都有些心虚。
笛飞声站了起来。
李相夷还坐在床内侧，想立刻下床，与她见礼，中间又隔着方多病。
慌乱之下，施展婆娑步蹦了下来。
何晓惠显然是收到了消息后，煎熬了几个时辰，做必要的准备，天未亮就往山上赶。
她发髻微乱，发丝上还沾了露水。
明亮眼眸，盛满焦灼，落在静静躺着的方多病身上。
“小宝！”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过后，何晓惠踉跄着扑到床边，颤抖的手悬在方多病脸颊上方，却不敢落下，仿佛怕碰碎了什么。
泪水瞬间涌出，顺着她脸庞滑落。
“我的小宝，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为娘好心疼啊……”
这些话语，深深刺痛了李相夷与笛飞声的心。
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做好了暴风雨来临的心理准备。
何晓惠抬起头，看向他们两人。
含泪的眼睛，审视的目光，良久的沉默，让屋内气氛，紧张到极致。
然而，当她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却没有了之前的悲恸，只剩下令人意外的冷静。
“李门主，笛盟主，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既然我来了，便多一个人守着小宝了，你们还不赶紧去吃点东西，休息片刻。”
时间似乎凝固了几息。
半晌，李相夷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何……何堂主……您不是来找我们兴师问罪的？”
何晓惠叹了口气：“自然不是。这条路是小宝自己选的，我和他都早想到，这条路会艰险异常。即使被天道选中，逆天改命，也是极为艰难之事。而他，还有你们，要改变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命运。这哪里是容易的？”
李相夷依然觉得心痛，不敢何晓惠的眼睛：“何堂主，抱歉，是我们没保护好小宝。”
“小宝选择了他想走的路，也成功了，我很欣慰。我知道你们都尽全力保护小他。我得到消息，很担心小宝，其实也担心你们，所以天还没亮，就上山了。
“一来，是看看小宝的情况，与你们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二来，我来了，与我同来的，也都是天机山庄可靠之人，便能多些人助力。”
何晓惠低头看了看方多病，目光再次看向眼前这两个年轻人。
他们都是万人册名列前茅的高手，江湖中地位显赫的门派领袖，此时却都憔悴不堪、面带愧疚。
李相夷脸上，更还有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翻涌的复杂情绪压了下去。
再开口时，声音里，却还是带了哽咽。
“你们三个啊，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相夷与阿飞的父母若还在世，只怕也要如我现在这般心疼吧。”
这段话，像是有奇异的力量，竟然让两个的年轻人，强压的情绪，突然决了堤。
李相夷当即落泪，笛飞声也湿了眼眶。
何晓惠深深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松开了握住方多病手的那只手。
“这是……什么？”
她伸手在方多病手边捡起一张折了两折的纸。
何晓惠有些疑惑，打开了那张纸。
那“聚魂引魄”四个字，在纸上醒目异常。
“这是……”
何晓惠认真看了看。
“九死还魂草……”
“凝魄玉髓……”
“百年雪魄莲……”
……
她一条一条往下念，一直念到“忘川花两株”。
忘川花之后，还有最后一项。
“药引：至亲或亲近之人鲜血，必要时需以命换命……”
何晓惠心一跳，猛然抬头。
李相夷一脸震惊。
而笛飞声却垂了眼眸。
她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
想来，这是方才从笛飞声袖中意外掉出来的，李相夷对此，并不知情。
何晓惠想了想，悠悠开口。
“因为担心，昨夜我一直不能入睡。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有些迷糊，小宝便来找我了……可他似乎并不想让我看清他的模样，声音也有些缥缈……”
李相夷和笛飞声的心同时悬了起来，看向何晓惠。
他们是知道原因的。
何晓惠的声音有些梦呓般的恍惚，思路却很清晰。
“他说一切都是他与天道的交易，让我不要怪你们，也提醒过聚魂引魄太过危险，不能尝试。这些东西，我们同心协力去找；但这件事，我们三人在此约定，谁也不准私自去做！”
何晓惠将纸条折了起来，放进了自己袖中。
“这张纸，由我保管，天机山庄上下，也会一起找，但我想，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擅自行动、相互隐瞒了。”
她说完，便看着面前的两名年轻人。
李相夷赞同点头：“何堂主说的是，我也是这般想法。阿飞，你怎么说？”
笛飞声道：“好，便如你们所说。”
话音刚落，他便感到一阵眩晕，身躯都跟着晃了晃。
“阿飞，你怎么样？先坐下歇会。”
李相夷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扶住他，让他坐下。
恰在此时，药魔又将熬好的药送来了，提醒道：
“阿青有交代，今天早晨，让方公子服下观音垂泪后，再喝这碗药。尊上，李门主，你们二位，也先把药服了吧。”
笛飞声倒是干脆，抬起药碗，一口灌了下去。
可苦了李相夷，堂堂四顾门门主、武林盟主，在何晓惠面前，不好搞小动作，又不能表现出自己怕苦怕吃药。
最后也只能咬咬牙，一口干了药碗里的药。
别看他表面装得十分淡然，心里却是苦得一阵鬼哭狼嚎。
笛飞声见李相夷装模作样，心中好笑，艰难忍笑。
何晓惠为了李相夷的面子，亦是看破不说破。
她谢过李相夷与笛飞声，从李相夷手中接过观音垂泪，亲手给方多病服下，又喂他喝下汤药。
药魔诊了方多病的脉，说道：“方公子要恢复，原本至少需要半年，有观音垂泪与忘川花丸，再加上扬州慢和悲风白杨，恐怕到来年二月初，便能痊愈了。”
李相夷心中一喜，想到原定的生辰之时，行拜师礼之事，抬眸问道：“那小宝他痊愈后，何时才会醒来？”
药魔摇了摇头。
“这可说不准，阿青不是说，或许要等一个机缘？怕是要等方公子身体养好，才能窥探一二了。等阿青好些了，让他也再来瞧瞧。”
三人一听，都有些失望，但想着方多病很快便能养好身体，又看到了希望。
药魔告辞而去后，何晓惠反客为主，直接对李相夷与笛飞声二人，下了“逐客令”。
“相夷，阿飞，小宝身体要恢复，还要仰仗扬州慢与悲风白杨之力。你们若只会一味透支，不养好身体，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快去吃点东西，吃完好好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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