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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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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悟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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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寂灭,万象归空。

当四周的魔影尽数消散,周清风身上的不可抗力已经达到了极致,每停留在这片空间一秒钟都是巨大的折磨!只是他总是觉得那未铸造而成的剑胚还差了些什么,所以他不能走!

“我要继续走下去!”

于是他便继续走了下去,这一走便是百年!

这百年里,他回到了世界的起点,重新观山观海,亦再次出剑斩去百兽,这一次他真正的走遍了这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百年行走,五十载观山观海,三十年游林走谷,十年踏雪越漠,斩百兽,斩万魔!

这片混沌天地已经达到了所能触及的极限。

看尽风雨雷电,踏遍荒原雪山。

他见过猛虎啸山,见过荒民为火种而厮杀,见过母亲在暴雨中抱着孩子跳入烈水,见过年老之人坐于断峰之上,对着日落轻声咏唱。

一切生灵,都在挣扎中活着。

他们没有剑。

却日日都在“斩”——

斩寒、斩饥、斩恐惧、斩命运、斩不公……

某日,他于林中坐定,身前是一块粗劣石镜。

镜中倒映的是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风霜的老人。

——他自己。

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已白发苍苍。

曾经猎豹般的身躯不再矫健,手中的剑胚也锈迹斑斑,像极了残躯旧铁。

但他依旧没有放下它。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扔掉这块铁。

哪怕饥寒交迫、险死还生,他都没有放手。

因为,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为了荣耀。

只是……

不愿忘记:自己是谁。

“我是……握剑之人。”

他一字一顿,喃喃低语。

这句话,在空无天地中飘荡。

——我是,握剑之人。

那一刻,苍穹生动,大地震颤。

“你是谁?”

天地发问。

他缓缓站起,拄剑而立,声音不大,却如雷霆轰鸣:

“我,是人。”

“我,是人中执剑者。”

“我,无名无姓,不知师承,不识道统。”

“但我知——”

他缓缓抬头,看着高远天穹之上,那道看不见的“规则”:

“这世上,有我所不容之物。”

“我不能容它存在,所以我要斩它。”

“我不能看它肆虐,所以我要阻它。”

“我不能忍它覆灭众生,所以我要挡它。”

“这,便是我执剑之因。”

——斩非为杀,锋非为仇。

“斩”本身,便是一种姿态,是“立”,是“逆”。

为己立剑,为他人斩敌。

这是剑的“锋”。

是锋芒,也是锋心。

他终于领悟:

“原来这欠缺的最后一观,是人!”

是他自己!

下一刻,四周化为纯白之境,无有风声、无有温度、无有时光流转的痕迹。

一切都宛如混沌初开时的世界。

空旷,无边,孤独。

他站在一片苍白虚空之中,手中那柄聚万象于一身的未铸之剑,静静垂落,仿佛早已沉寂。

他走了一步。

“啪——”

像是踏入了某种边界,天地震荡!

忽然之间,无数的画面如洪水般冲入他眼前:

战场,哭嚎,废墟,烽烟滚滚。

孩童啼哭,女子悲鸣,老者拄杖倒在血泊。

人族的历史,如利刃般刺入他的识海。

——这是一个脆弱的种族。

从天地初开,便注定为妖魔压制。

无血统天赋,无天生妖躯,甚至无法吸收天地灵气生长进化。

但,他们却一次又一次,从黄沙中挣扎而起,从尸骨中杀出血路,披荆斩棘,建王朝,立仙宗,创百道!

剑,正是在一次又一次“无法反抗”的压迫中,被人族之手铸成。

不为好战,不为求杀。

——只为不再跪地求饶。

这一刻,周清风明白了。

这最后一点缺口,不是让他继续拓展剑之万象,不是悟山、观海、纳百兽……

而是问他:身为人族的你,为何而握剑?

……

光影变化。

他看到一个个剑修的残影:

周青锋,在万魔之中踏尸而立:

“这一剑斩你!”

又看到昆仑剑仙一剑破开西域魔影,大笑着破天而去!

无数的剑和他们的主人不断的浮现,有那仅有一面之缘的九境剑修,剑道快到极致,令周清风当时惊艳无比,有战败即死的李剑一,无愧于名.....

青莲、夏婉、王重明、钟文.......一名名剑修的剑全部在这片世界之中再现,漂浮到周清风的身边,环绕着他层层而立,宛若是洪流一般!

“剑道是人族剑修的根!”

亦是剑修之魂。

周清风闭上眼,任凭万千记忆呼啸而来。

他仿佛化身万千人族之一,走过千万年的血与火、耻与辱——

从凡尘小村的泥泞少年,到守关百年的老兵;

从失去亲人的母亲,到将死之时仍在苦修的病者。

每一滴血、每一声痛,——都变成了剑。

周清风眼中有泪,却不流。

他缓缓开口。

声音低沉,却响彻虚空:

“剑,是人族在黑暗中走出的火,是无法依靠任何天赋、血脉的我们,亲手铸下的意志。”

“剑,是……人族的执念。”

“也是,斩去人族前路一切阻碍的意志!”

下一刻!

他抬起手中的剑胚——

那柄聚集了山之骨、海之形、风之势、日月之恒、草木之灵、百兽之斗、魔之逆锋的未成之剑,在这一刻,骤然——

震动!

嗡!!!!!

一股磅礴的光,从剑胚中爆发而出!

那是万法归心的光芒。

那是剑道之魂,彻底凝成的瞬间。

剑胚上,浮现出最后一痕!

刹那间!

虚空剧震!

亿万道残留剑意从天地四方汇聚而来,化作洪流冲入他身躯!

无数远古剑修虚影在他身后浮现,或身披战甲,或身负残伤,皆执剑而立!

他们的目光落在周清风身上,轻轻颔首。

这一刻!

元初试炼所创造的世界彻底崩碎,真正的【元初之剑】,在他手中彻底成形!

不是神兵,也非灵器!

而是第一剑之意志所铸,万道归一,为人族执剑者所承!

他低声道出自己的道名:

“我之剑——大自在。”

“我之本心——人立不屈。”

剑鸣动九天!

元初试炼的第三关,悟剑彻底结束!

“万象归心,吾道不孤。”

“此剑,为我而鸣。”

下一瞬。

周清风自闭关之境睁眼,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肃穆。

“剑道,于此……立魂。”

而那道剑胚,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元初断剑重合在一起!

曾见山峦崩塌,曾斩波涛汹涌,曾浴风起云涌,曾映日月轮转,曾伴草木枯荣、百兽争锋,甚至于魔影之中不屈挺立!

如今,在观尽人族千万年血与火、光与暗的心魂之后,终于化形——

黑金色长剑,纹如龙鳞,痕似星轨,锋刃交错间,恍若亿万星辉汇聚为一,化作这世间第一剑的真形!

“嗡——!!!”

一道无法描述的剑音自元初剑中爆发,如雷霆震古,如天鼓擂心!

这一刻,天地为之悸动,万剑为之低鸣!

周清风缓缓睁开眼,瞳孔如星渊般幽深。

他一步踏出,脚步平静无声,然而整座剑窟震荡不休,虚空之力在他周身仿佛臣服!

“剑之初生,吾之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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