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厚爱，微臣心领。然书院事务繁忙，若无他事……” 他微微躬身，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微臣告退。”
“告退”二字，如同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夏疏影强撑的镇定和尊严！
夏疏影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温热的杯壁，此刻却烫得她心头发慌。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她为了见他，盛装打扮，放下身段亲自斟茶，换来的就是他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走？
“曹大器！” 夏疏影猛地将茶杯重重顿在旁边的案几上，茶水溅出，染湿了名贵的织锦桌布。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刻意营造的温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彻底激怒的尖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非要如此对本宫吗？！本宫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让你如此厌弃？！”
夏疏影凤眸圆睁，里面燃烧着熊熊怒火，也混杂着受伤和不解的水光。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都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他还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曹大器看着她失态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更加冰冷。他挺直脊背，目光如寒星般直视着她，声音清晰而残忍地响起：
“殿下问哪里不好？”
“那微臣便直言了。”
“殿下召微臣入宫，所为三事。”
“其一，国事。《少年大夏说》推行，自有章程，殿下监国，当用能臣，而非事事倚仗微臣。微臣非殿下幕僚。”
“其二，借势。殿下欲借蒙童入品之事收拢人心，为登基铺路。此乃殿下权谋，与微臣何干？微臣无意做殿下登基的垫脚石！”
“其三……” 曹大器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殿下所谓的情意？呵。”
他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让夏疏影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靠在了御案边缘。
“殿下可还记得上次在金銮殿，微臣说过什么？” 曹大器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微臣帮殿下，从来不是因为殿下是监国长公主，而是因为微臣……喜欢你！”
“可殿下呢？”
“殿下利用这份喜欢，用君臣身份压制，用皇权威逼！稍有不如意，便以权势强召！”
“殿下以为，盛装华服，软言软语，便能将这一切一笔勾销？”
“殿下以为，微臣是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曹大器的话语如同鞭子，狠狠抽打在夏疏影的心上。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他说的是事实，残酷而赤裸的事实！
“所以殿下问微臣，为何如此？” 曹大器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她苍白而绝美的脸，眼神中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冰冷的比较，“因为殿下在微臣心中的位置，实在……不高。”
曹大器故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如同凌迟：
“超品羽族女帝火灵犀，与微臣心意相通，实力超绝，不惜性命救过微臣，可携手一生。”
“儒家巅峰一品，恩师颜洛神，情深义重，温婉解意，护臣成长，乃微臣心之所系。”
“未婚妻沈风雅，温良贤淑，才气过人，一直帮微臣幕后打理关系，推行文章，乃微臣后盾港湾。”
“就连……”
曹大器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落在夏疏影瞬间瞪大的凤眸上：
“就连殿下那位天真烂漫、心思纯净的妹妹，小公主夏清浅，在微臣心中，也比殿下……懂事得多！”
“轰——！”
夏疏影只觉得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火灵犀？颜洛神？沈风雅？甚至……夏清浅？！
那个在她眼中愚笨、天真、只知道玩乐的妹妹？！
在曹大器心中，她的地位……竟然连夏清浅都不如？！
“懂事”？他竟然用“懂事”来形容夏清浅，而用轻蔑来评价她？！
“啊——！！！”
极致的羞辱、愤怒、嫉妒、还有被彻底否定的绝望，如同火山般在夏疏影心中爆发！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曹大器！你放肆！！” 夏疏影如同被激怒的雌兽，发出凄厉的尖叫！她猛地抓起御案上那方沉重的九龙镇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曹大器狠狠砸去！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冲花了精致的妆容，那张绝美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
“滚！给本宫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本宫面前！！”
镇纸带着呼啸的风声砸来，曹大器只是微微侧身，便轻松避开。沉重的镇纸砸在描金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响，碎裂开来。
曹大器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失态、状若疯魔的女人，看着她华贵的凤冠歪斜，珠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监国长公主的威仪？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愤怒与绝望。
曹大器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如殿下所愿。”
曹大器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走去。背影挺拔，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沉重的殿门在曹大器身后合拢，隔绝了御书房内一片狼藉的碎裂声和夏疏影压抑不住的、带着绝望与屈辱的呜咽。那决绝的背影，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深深刺入她高傲的心房，留下一个冰冷空洞的伤口，汩汩流淌着名为“失去”的剧痛。
夏疏影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华丽的九凤朝服沾染了灰尘和茶渍，沉重的凤冠歪斜，珠钗散落，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一片狼藉。方才的盛气凌人、女王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彻底击碎骄傲、在情爱战场上惨败的可怜女人。
曹大器最后那番话，尤其是那句“连夏清浅都不如”，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带来阵阵锥心刺骨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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